囚春山: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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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晏今日依旧是一身文士袍披狐裘,衣冠清正楚楚,显得温润儒雅,半点不似个将军模样。

    听了戚嘉学的话,他声线清疏含笑,教闻者如沐春风:“胡人入京,北鄢将军与小可汗皆在其中。时下又值车马纷乱,良莠混杂,为免伤及婉儿与戚家诸位亲眷,由我护送入宫,最是心安。”

    “如此……”

    站在煞气扑面的玄铠军前,戚嘉学听着谢清晏温和却不留半点余地的话腔,擦汗强笑:“如此,便劳烦谢公了。”

    “庆国公客气,请。”

    “……”

    戚嘉学竭力端着国公府的气派,目光强撑着从玄铠军甲士间掠过。

    好不容易落回府门,他忽想起什么。

    “谢公,小女白商尚未归府,不知可否在此稍候,容她一并入宫?”

    谢清晏停在原处,应得渊懿得体:“庆国公不必忧心,待婉儿出来,二位先行入宫,自有人留候。”

    “好,好。”

    戚嘉学实在没有再在玄铠军阵中开口第二句的勇气。

    谢清晏作礼,回身,他淡敛去情绪,向列尾缓步而行。

    直至最后一辆——他自己的辇车在队列最后停住,谢清晏弯腰上车,掀开织锦垂帘,入到马车幔帐之后。

    那人解去狐裘,徐然落座,抬手扶盅,饮尽一盏清酒,方才不紧不慢地抬了眼。

    谢清晏浅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向车厢角落——

    衣衫凌乱的女子青丝浅垂,撩过沁得发红的眼角眉梢,流眄间勾人魂魄。一双眸子如含水雾,此刻正恼恨睖着他,偏偏口中衔塞着锦缎软布,做不得半点声响。

    “呜……!”

    戚白商挣动,带起手腕下垂着的金链清脆作响。

    谢清晏倾身过去,摘了她口中软布。

    “谢清晏你——”

    不等戚白商说尽。

    他将那块她含过的软布叠好,慢条斯理藏入袖中,这才指骨勾上鎏金壶,斟上一盏盈盈清酒。

    “夭夭不妨大声些。”

    “戚嘉学就在三丈外,若能唤他过来,也听上一听……你是如何还我恩情的。”

    第65章 北鄢 只好对我负责了。

    戚白商惊得消了音。

    她是归府时, 还未近庆国公府在的坊市,便叫谢清晏的府兵逼停,被谢清晏亲手绑上辇车来的——连金链子都系得轻车熟路。

    之后一路听车旁垂坠的金饰铃铛作响, 不知绕来何处, 如今看,竟是到了庆国公府?

    戚白商下意识想望窗外。

    只是窗牖紧闭, 扇页前还落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挡得严实。

    什么都看不清。

    戚白商气得咬唇,冷回眸:“谢公的辇车,布置得还真是胜似女子闺房。”

    “自是为夭夭准备的。”

    谢清晏拈起金盏清酒,起身俯近,“夭夭金枝玉叶, 若不小心藏着,岂不泄了春光?”

    “——你无耻!”戚白商气得抬腿想踹他。

    可惜这点腿脚工夫,在谢清晏面前与班门弄斧无异。

    他甚至眼都未抬,信手拦住了戚白商的飞踢,还反手一握, 捏住她的脚踝,把玩似的抬起, 轻轻用力。

    “…!”

    戚白商陡然想起昨日在马球场,这人握着她足踝,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她踩着他下马时的情形。

    女子一张清丽白皙的面庞顿时叫绯红渐染, 睫羽轻颤,恼恨望来的眼神却愈发衬得她明眸楚楚, 绝艳动人。

    谢清晏低望着她,颈线上喉结轻滚。

    他饮尽了盏中清酒,松开她足踝, 然后在她面色稍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刹那,长身俯下,轻钳住她下颌,迫她在惊慌里承了一个满是清酒芳香的吻。

    “呜……咳咳!”

    戚白商几乎叫那清酒呛住,想躲却无处躲。

    金链子系着她的手腕,他扣握着她的下颌,恼人的侵犯者强横地扫过她的唇齿与舌尖,像是予她清酒,又要一滴不落地吮回去。

    谢清晏的吻时常不像是个吻,更像是某种同归于尽似的掠夺。

    他将心口与死穴大敞给她,从不惮她当真刺上一刀来。

    一个要毁了旁人便先毁了自己的疯子。

    戚白商被亲得混混沌沌,脑海里只剩零碎的念头和情绪,鼻息间,充斥清酒混着他身上熏衣的雪后松木冷香里。

    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蛊人的香气里溺毙时,那人慢慢松开扣着她颈侧的修长指骨,也离了她的唇舌。

    他退身,却未退尽。

    而是俯得更低,他吻着她唇角向下,舐尽了从她唇间未能承住而溢出的酒痕。

    直至彻底起身。

    谢清晏倒勾着金盏,对上了戚白商恼恨又复杂地睖上来的眼神。

    “谢清晏,今日是宫宴。”

    戚白商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被缱绻蹂躏过的喑哑,她脸皮微烫,却早已藏入方才的绯红里,看不出半点来。

    谢清晏不以为意:“宫宴又如何。”

    “圣上亲召,百官入宫,你却在入宫车队里做这种事……”

    戚白商盘算过一圈,也只能拿这个压他了。

    “即便你目无礼法,难道连陛下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

    谢清晏低眸,停了须臾,他轻嗤了声。

    那一声嗤笑里,极尽薄凉、冷漠、讥讽之意。

    戚白商听得心口一凉。

    连她绯红如染的面色都微微白了:“你入京后做得这一切,不会是想谋……”

    难能匆急的话声,被戚白商咬住舌尖衔停。

    谢清晏却还是听见了。

    他在戚白商身畔坐下来,放下酒盏,像是随意无谓地衔过她未尽之言:“谋什么,谋逆么?”

    “——!”

    戚白商面上血色几乎要褪尽了。

    她惊回头望着他:“不可……”

    只是还未说完,就对上那人低低撩起的眼,深得慑人。

    戚白商醒神,暗恼自己是疯了不成。

    这等要命的大事,哪里轮得到她过问,她就该当没听到,装聋作哑才对。

    戚白商自恼地别开了脸。

    只是下一刻,就被谢清晏扣着下颌勾回来,直对上他幽深的漆眸。

    那人似笑,眼神却冷冽:“不想我谋逆,是忧心我,还是怕牵累婉儿性命?”

    戚白商被他逗小猫似的捏着,眼神也轻忽流眄,她气得偏过头想去咬他指骨,只是咬上去前又想起上回如此行径后——

    他如何不退反进,教她不是什么都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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