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为朕会亡国: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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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离开军帐中后,阿禾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住处。

    乌斯正在屋内看书,他等了快半天了,人还没回来,面上透着隐隐不耐之色,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

    见阿禾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装模做样的书卷。

    抬头看到阿禾冷着一张脸,还反复拿打湿了的帕子擦手,额头上还多了包扎,乌斯不禁幸灾乐祸道:“哟,气色不错啊,看来是碰上好事了?”

    阿禾不理他。

    乌斯又问道:“那老登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知道他身份了?”阿禾不答反问。

    “我……”

    不等乌斯回答,门口的小厮就匆匆跑了过来。他并不清楚乌斯和阿禾的身份,只当他们是一对主仆,来到此地临时雇佣了他。

    “大人,门口有人说要拜访二位。”

    乌斯深深皱起眉头:“谁?”

    “他说,他从徐州来。”

    “徐州?”

    乌斯还没反应过来,阿禾却猛地变了脸色,朝着那小厮的出声方向喝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啊?他、他没说啊,”小厮挠了挠头,为难道,“但那位先生是坐着轮椅来的。”

    他说完,突然发现屋内的两人齐齐停下了动作,像是两尊一动不动的石像,一个坐一个站。

    “大人?”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乌斯用梦游一样的语气问道。

    这可是敌军阵地啊!

    阿禾用同样像是在做梦的语气回答:“不知道。”

    “你去!”

    “我不去,凭什么我去?要去也该你去!”

    “他是你师父!”

    “他还是你丈夫呢!”

    两人像稚童一样吵了起来,最后阿禾攥紧拳头:“他都找上门来了,就说明郦淮军中肯定有霍琮的眼线,你上次不是已经偷偷找过那姓霍的了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乌斯猛地闭上嘴巴,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摇了摇头。

    “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他想起曾经种种,闭上眼睛道:“都已经是过去了。我是匈奴,他是汉人;他是京城来的善人,我只不过是被他随手救下、恩将仇报的奴隶而已。”

    乌斯重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面前摊开的书卷上,说来也巧,这一篇讲的正好是《郑伯克段与鄢》。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他低笑一声,“他是来见樊王使者的,我只是徘徊在人间将死未死的幽灵,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阿禾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乌斯用一句话打断了。

    “我知道你当初压根儿没怀孕,”乌斯眯起眼睛,冷声道,“你就算死而复生,在他眼中仍是爱妻,你想让我告诉他这个吗?”

    阿禾沉默了。

    她目送着乌斯离开屋内,许久,哑声对那小厮道:“让那位客人离开吧,就说,这里没有他的阿禾。”

    小厮点了点头,刚要出去传话,又被阿禾叫住了。

    “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帮我再告诉他两句话,”阿禾扶着门框,一线阳光落在她身前半尺之地,恰到好处地分割开两个世界,“无论他被当做叛臣驱逐这一出,是不是为了迷惑樊王而制定的苦肉计,都不要再回徐州了。”

    “他的主公快死了,”她笃定道,缓慢地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那条白布,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可怖而美丽的浅棕色眼眸。

    “——我亲眼看见的。”

    第096章 第 96 章

    解望在门口等待了许久。

    自从那小厮来过后, 从午后一直到日暮,直至月圆中天,眼前的府门都没有再打开过。

    一次也没有。

    他的手抚摸着冰凉的铜环, 头颅缓缓低垂, 额头贴在颤抖的指尖, 紧紧闭上了眼睛。

    阿禾。

    解望无声地对着门内之人问道:你当真, 就连见我一面都不愿吗?

    路过的打更人巡逻归来, 见解望不良于行, 连袖袍都被露水沾湿, 也不知究竟在此地等了多久,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喂,那边那位公子,你家是住哪儿的?”

    他关切道:“若是离的不远,可要我送你回去?”

    解望缓缓抬头,哑声道:“多谢老丈,不必了。”

    他没有再看那铜环一眼, 只是从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俯身放在了大门前, 独自推着轮椅离开了。

    那打更人好奇他放了什么,目送着解望走远后, 提着灯笼上前一看, 发现竟是一枚鸳鸯绣囊。

    ——只不过, 那鸳鸯图案被剪子一分为二, 几乎看不清原貌了。

    吱呀一声,面前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打更人吓了一跳:“哎呦,大半夜吓死人呢!”

    等看到开门之人是个模样标致、但却生了一双犹如恶鬼般血瞳的年轻女子时, 他更是心里发怵了,连退两步, 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找谁?刚才那人已经走了,要我帮你叫回来不?”

    “滚。”

    阿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打更人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小声嘟囔着“脾气这么爆,怪不得情郎跑了呢”快步离开了。

    阿禾现在满心烦躁,根本懒得跟这多嘴多舌之人计较。

    她方才其实一直在门后,解望等了多久,她就陪他等了多久。

    她宁愿对方恨自己、怨自己,也不想开门,叫解望看见一个与从前截然两样、面目全非的自己。

    不过以游云他的聪慧敏锐,阿禾自嘲地想,估计早就明白这一切的始末了吧,知晓她至始至终都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坚韧纯真的浣衣姑娘,而是一条潜伏在他身边多年、野心勃勃的毒蛇。

    更何况,自己还把他为之效命的主公给……

    阿禾弯下腰,拾起那枚失而复得的绣囊,紧紧攥在手中,唇角高高勾起,像是在笑,可看那失魂落魄的眉眼,又分明在哭。

    突然她猛地扭头,双目赤红地瞪向不远处的角落,“谁!?”

    心旌动摇之下,她难得露出了失态之色,声调几乎破音。

    空庭树影婆娑,迷离月色下,乌斯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阿禾盯着他,神情阴鸷。

    “我暂时没那个心情,”乌斯冷淡道,视线落在阿禾手中被绞成两半的绣囊上,眼底闪过一道不知是何滋味的光芒。

    “至少你还有可以怀念的。”他嚅动嘴唇,近乎无声地说道。

    “什么?”

    “无事,”乌斯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你下午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那一箭,不是只射.中了霍琮的左臂吗?”

    他是故意射偏的。出生在马背上的草原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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