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 1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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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愣,随即搁下手里的甜酪,弯眉站起身来:“我这便过去。”

    李羡鱼随竹瓷走到偏殿前,方绕过照壁,便见朱红的殿门敞开着,一名眉眼温润的青年正在其间等候。

    他是宫中的太医,姓顾,本名唤作悯之,与她的母妃本出同宗。

    若是在宫外,将族谱搬出来,一页页地细细翻过去,再依辈分来排算,李羡鱼应当还要唤他一声‘表哥’。

    “顾大人。”

    李羡鱼弯眉轻唤了一声,带着竹瓷走进偏殿。

    顾悯之眉梢微展,起身向她行礼。

    “公主万安。”

    他如往常般穿着深青色的太医服制,发束玉冠。只是今日怀中却多了只白兔,正扒着他的衣袖探出头来,往李羡鱼的方向张望。

    李羡鱼杏眸微亮,轻声唤道:“小棉花。”

    这是她养在披香殿里的宠物,月前便在顾悯之处医治,如今应当是大好了。

    她抬步走近了些,从顾悯之的怀中接过小棉花抱在怀里,低头看了看它的后腿,却见剃了毛的皮肉上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忍不住心疼道:“宁懿皇姐的雪貂也太凶了些……它的腿还能下地么?”

    顾悯之温声:“它的腿已没有大碍。待伤口处的毛发重新长出,便也能将伤痕掩住。”

    “有劳顾大人了。”李羡鱼抱着小棉花谢过他,又放轻了语声:“嘉宁还有一桩事要劳烦大人。”

    她轻垂下羽睫,低声道:“大人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母妃的病情似乎又重了些。时常闹着要返家去,连送来的药也不肯再喝。即便是哄她喝下,药效似乎也不如从前了。”

    顾悯之却似并不意外。

    他微垂了垂眼,低叹出声:“大抵是一种方子用得久了,渐渐失了药效,需另开新的方子。”

    李羡鱼似懂非懂,只是轻轻颔首:“那我带大人去重新给母妃诊脉。”

    *

    即便是白日里,东偏殿亦是殿门深锁,十数名宫人轮番守在殿前,寸步不离。

    李羡鱼带着顾悯之步入殿内,一抬眼,便见到淑妃顾清晓正端坐在支摘窗前。

    她此刻刚用完汤药,神态不似夜中那般癫狂,只是枯坐在那,神情木然。

    “母妃。”

    李羡鱼轻唤了一声,走到她的身边去,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支摘窗外,是东偏殿的庭院。

    院内有一株十余年的桃树,是母妃入宫那年所植,春来时也曾花开似锦。

    如今却只余枯枝残叶,萧索伶仃。

    “母妃,我带着顾大人过来看你了。”

    李羡鱼说着,便在她的身畔坐下,将怀里的白兔抱起来给她看:“母妃还记得小棉花么?它前段时日伤了后腿,送到顾大人那去医治了。今日顾大人将它送了回来,说是可以下地了。”

    她又将小棉花往淑妃那递了递,让它柔软的白毛轻挨着顾清晓瘦削的手腕:“母妃喜欢小棉花么?若是喜欢的话,我便将它留在这陪您。”

    顾清晓没有回应,只是木然看着窗外。

    李羡鱼等了一阵,又将小棉花放到地上,轻声与她说话:“对了,今日小厨房的点心是甜酪。应当是刘嬷嬷的手艺——她做的甜酪最是好吃,又香又软,等会我让月见她们拿些过来,与母妃一起吃。”

    顾清晓仍旧是毫无反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羡鱼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只轻垂下羽睫,一壁说着些近日里发生的趣事,一壁悄悄拉过顾清晓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覆上一张丝帕,对顾悯之悄悄做了个口型:“顾大人,诊脉吧。”

    顾悯之随之俯身,将指尖停留在丝帕上,面上神情微凝。

    淑妃的脉象与他月前离开时,并无多大变化。

    依旧是细若丝弦,脉象大滑。

    显是病久心脾两虚,火盛伤阴之态。

    易诊却难治。

    他迟迟未能落笔开方。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稍顷,见他眉心微锁,神色也随之紧张起来。

    “顾大人,可是母妃的病情又加重了?”

    “不曾。”顾悯之摇头,心中仍是沉滞。

    并未加剧,却也不曾好转。

    数年来,始终如此。

    无论是温和的方子,还是药性更为猛烈些的偏方,他都试过。

    但他开的药,始终如雨水落在青石上,毫无成效。

    他悬笔良久,看向身旁殷殷望他的少女,终是不忍,只阖眼道:“心病终需心药医,我唯有开些固本清淤的方子,以待来日。”

    李羡鱼垂落的羽睫微颤了颤,终于还是轻轻点头。

    “多谢大人了。”

    *

    此刻,宫外青莲街上。

    临渊已买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往南侧宫门处回返。

    身旁长街热闹,两侧的商铺与摊子上聚满了游人,偶有货郎走过他的身畔,摇着手中的货郎鼓叫卖。

    蓦地,一阵马蹄声雷鸣般隆隆而起。

    临渊立时回过身去,见一辆银顶轩车自长街尽头呼啸而来。

    途中游人慌忙避让,有来不及躲闪的,便被车辕上的马夫持鞭抽中,疼得滚倒在地,更有无数街边的摊子被骏马掀翻践踏,却无一人敢上前讨个公道。

    有初到玥京城的游人险险避开,惊魂未定地去问身旁亲友:“这是谁家的马车,敢在青莲街上这样纵马,不怕旁人告官么?”

    另一人低声道:“你可看见了车辕上刻的腾蛇?那是摄政王府的徽记,这玥京城里,谁又敢管摄政王府的事?”

    言语间,银顶轩车与临渊擦身而过。

    劲风将垂落的车帘短暂地扬起一瞬,临渊抬眼,见车内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身形魁梧,眸光沉冷。即便只是这般随意坐在车内,亦如龙盘虎踞。

    只一个视线,车内的男子便似有警觉,凌厉向他所在之处看来。

    临渊却已移开视线,看向一名险些撞到他身上的货郎。

    货郎的挑子上,放着各种各样得趣的小玩意。

    其中一样,是个做成少女模样的小泥偶。

    玉白的小脸,弯弯的眉毛,唇角还有两点小小的红靥,倒有点像是刚输了六博的李羡鱼。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还李羡鱼银子的时候,似乎从她的手中见过这个东西。

    他问货郎:“这是什么?”

    货郎扶着一旁的墙皮站稳了身子,笑着道:“这是磨合乐。公子可要买一个?只要十五文钱。”

    话音落下,身后被劲风扬起的车帘无声垂落,骏马拉着轩车自长街上呼啸而过,往南面疾驰而去。

    似乎是南侧宫门的方向。

    临渊皱眉,眸色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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