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卿仙骨: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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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等到回答。

    这场大雨连绵数日,待一旬后?雨过天晴,已是十月深秋。

    流筝清晨练剑,带回一身清露,悄悄推开卧房的门,将一枚朱红色的枫叶覆在季应玄的眉心。

    她语气很是高兴:“最近天气凉快了许多,业火的影响似乎在逐渐消弭,也?许我?们不必着急——”

    话音未落,却见枫叶上白霜融为清露,清露蒸为水气,叶脉发出细碎的裂响,似是耐不住烘烫,忽而?自燃成?一片灰烬。

    流筝的话音戛然而?止,手指轻轻触碰季应玄的鼻梁,被烫得瑟缩了一下。

    “应玄,应玄……”

    他睡得很沉,仿佛沉浸在深深得梦境里,也?许梦中是漫天的火光,连他现实中的身体都要被灼化,衣角袖间散发出一种极浅淡的、烈火席卷繁花的哀香艳尘。

    流筝唤不醒他,只好召出不悔剑,借至冰至寒的剑气为他降温。她的手抵在他的太阳穴处,瞬间刺痛,被烫得通红,渐渐灼伤皮肤,鲜血直流。

    她指尖的血沿着季应玄的侧额流下,淌过他锋利的下颌,滴在衣上,赤红更暗。

    季应玄终于醒来?,躲开了流筝的手,这次流筝看清了他瞳孔中的赤金色,不像上次那样一闪而?过,这次的赤金色更深更亮,像一簇燃烧在身体里的业火,渐渐熄灭,乌黑的瞳孔里重又映出她的面容。

    瞳孔中的烈火熄了,他的身体也?不再滚烫,捧起流筝被烫伤的手指,眉心深深蹙着。

    他说:“你的手还要握剑,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那你呢?”流筝问他,“难道你就该把自己当作盛积业火的容器,让业火在你的身体里折磨你、燃烧你?”

    说着又哽咽起来?。临别在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多愁善感,何?况季应玄实在是狠得令人发指。

    “怎么又哭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同我?朝暮相对,只会让你更伤心,你应该回太羲宫去,或者周坨山。”季应玄叹息道。

    流筝偏过头,将眼泪抹去,说道:“我?不回太羲宫,也?不去周坨山,我?明天就去掣雷城姜国塔,太羲神女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因为对他的留恋,也?是因为近来?业火势态似有平息的侥幸,她迟迟没有动身前往姜国塔,想与?他多待一天,再多待一天。

    如?今才明白,季应玄在业火薄发的地缝处栽满了红莲,红莲夜以继日地吸纳地底的业火焰海,他用自己的躯体做容器,盛放无穷无尽、能滔天灭世的业火。

    所以近来?天气转凉,人界平和,万物似有复苏之兆。

    所以他总是困倦萎靡,梦里浑身滚烫。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困住业火,可万一失败,将会爆体而?亡……他简直疯了!

    流筝说:“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强行替我?分担,我?已经不明不白地受了你的剑骨。”

    季应玄说:“你所谓镇灭业火的责任本就因剑骨而?起。”

    流筝:“那你要插手此事?,先将剑骨取回。”

    “再说吧。”季应玄帮她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抵在唇边含笑?道:“不要与?我?算得这样清楚,流筝,否则会让我?觉得你是想摆脱我?。”

    太阳已经升到屋脊上,烁金流地,秋风清爽。季应玄牵着流筝的手,沿着山径慢慢走,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唯闻耳畔秋风如?瑟,脚下落叶沙沙。

    他们落脚的山屋曾是一位隐士所建,书?屋里有一本落满尘埃的泛黄札记,记载了隐士短暂的一生。

    “元熙十九年,余三元及第,鹿鸣宴罢扶醉归,神女如?芝立于庭,为余簪花,一笑?而?去,电光石火不可追。”

    “元熙二十二年,红尘樊笼浑噩三载,未有片刻忘怀神女,家母亡葬敛罢,再无牵挂,遂辞官周游,不辞深山远林,盼觅得吉光片羽,得见天幸,足慰此蜉蝣一生。”

    “元熙二十四年,神女驾幸。”

    流筝与?季应玄走到林泉边歇息,流筝又掏出这本札记来?翻阅。

    “隐士又见到神女,然后?呢?”

    札记中间有大量得空白,勾起了流筝的兴趣,她将空白的纸张一页页翻过,拾起一枚金黄色与?赤红色交驳的枫叶,夹进札记中。

    季应玄说:“然后?他们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乐而?忘忧,乐而?忘墨。”

    流筝阖目靠在他肩头,心满意足地笑?了:“那样很好……这世间总该有俦侣能结成?善果,是不是?”

    她不愿去深思,他们刚发现山中屋舍时,其间的摆设宛如?昨日,一双碗筷、三两?个碟子摆在八仙桌上,针黹盒里有一只未补好的袖子,墙上挂着一双斗笠,仿佛主?人片刻即归。

    她宁可想象着他们一同悟了道,或是兴起出游,连家当也?懒得收拾。

    季应玄将札记翻到最后?一页,指腹抹过书?角,纸页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季”字。

    他认得札记上的字迹,小时候,母亲曾教他临摹过。

    但也?仅此而?已,母亲从来?没有提那人是谁,去了哪里,也?没有教他,该去寻人,还是该去寻仇。

    “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掣雷城吧。”流筝突然说。

    季应玄阖上札记,垂目应了一声“好”。

    ***

    姜国塔的结界曾被季应玄和雁濯尘联手破开,如?今更显苍老枯旧,孤零零地立在俯鹫宫里。

    流筝本想推门直入,掌心触在铁门上,猛得又弹了回来?。

    流筝迅速召出不悔剑,警惕道:“里面好像有东西。”

    季应玄说:“这姜国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它滋养了莲生真君的梦境两?千多年,只会认他为主?。”

    流筝心中一紧:“难道他还没死?”

    季应玄说:“今日太晚了,不妨改日再来?吧。”

    “太晚了?”流筝没想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掌中剑不肯松懈:“不行,此事?宜早不宜晚,不能再拖了。”

    练成?神女剑法,镇压业火,此事?迟一天开始,季应玄就会多一分危险,多受一天折磨。

    季应玄目不转睛瞧着她,目光似是怅然,似是无奈,轻轻笼住她,将她挡在身后?。

    他说:“萧似无虽死,但他留在此处的梦境也?许尚有残余,我?是俯鹫宫的主?人,又曾与?他交过手,比你更熟悉他,所以让我?来?推开这扇门。”

    “应玄——”

    流筝直觉突然感到危险,想要拦住他,奈何?他的动作比她更快,流筝只见眼前亮起一片金赭色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姜国塔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第69章 神识

    “师姐, 你要去哪里?”

    “业火流屠,我要去镇灭业火。”

    “我同你一起去!”

    “你肉体凡胎, 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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