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卿仙骨: 10、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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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流筝来客院找季应玄,随身还带了一只竹篮。

    “后山水崖附近的草更鲜嫩,咱们经过的时候采一些回来喂兔子。”

    她对这几只兔子果然是上了心,叫季应玄想起雁濯尘说的话,说她只是心好,对捡来的阿猫阿狗都格外照应。

    心好么。季应玄心中轻嗤,这样高高在上、俯身施舍的心好,未免太廉价了些。

    他眼见着流筝用清洁符打扫了竹筐,喂给母兔一把新鲜的蒲公英,又将小兔挨个抱在怀里摸了摸,这才整衣起身,对季应玄道:“走吧。”

    几只兔子眼巴巴地望着流筝,母兔吃完了草,仍在咂巴嘴。

    季应玄与流筝盈盈含笑的目光相对,垂目静默片刻,说道:“不急,可以再喂一些。”

    流筝道:“它的腿伤还没好,整日在竹筐里蜷着,我怕喂多了会积食,等下午回来再喂也不迟。”

    季应玄道:“下午未必回来的早。”

    见他态度坚持,流筝笑了笑,只好拔了几根苜蓿草喂给母兔,又将小兔挨个摸了一边。

    “这回可以走了吧?”

    她开启机关鸢,两人乘鸢而起,冲向太羲宫北侧的防护法阵,法阵识得流筝的身份,如水波轻漾,觳纹乍现,开启了一道出口。

    三千丈止善山,高不可攀,风雪飘摇。

    这回流筝记得提前画了防风符,用的是祝锦行送给她的阳猷符纸。符纸贴在机关鸢头顶,淡黄色的莹光形成一道屏障,将风雪都阻隔在外面。

    季应玄望着那道符纸,想起了远在掣雷城的祝锦行。

    他突然出声问流筝:“你为何会喜欢祝锦行?”

    流筝正心无旁骛驭鸢,被这个问题震得猛然一抖,机关鸢险些撞到山石上,情急之中,却是季应玄稳稳扶住了她的小臂,温声道:“小心。”

    他看不见流筝的脸,只见她白玉似的耳朵染上一层俏红:“怎么人人都知道,我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季应玄不答反问:“你待他这样上心,倘若他背叛了你,你会如何?”

    “背叛?”流筝觉得这句话颇有些突兀,笑道:“祝公子不是两面三刀的人,何况我与他之间尚未有山盟海誓,谈何背叛?”

    “你看人真是太容易走眼了。”

    他的声音很轻,流筝从呼啸的风声中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季应玄嘴角勾了勾,深静的目光里藏着幽暗的波澜,“雁姑娘果然心好。”

    流云如刀,飞雪似针。

    机关鸢沿着陡峭的山壁攀飞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极高的高空,低头可见止善山南北纵横高耸,像一条卧栖的龙脊。

    在山脊的中央,于千万里绵延的素白中,有一座玄色的山峰,是止善山的最高峰,名为不悔峰。

    不悔峰从不积雪,红颜枯木只生长在不悔峰上。

    “据说两千年前,太羲神女以身镇压业火后,力竭而亡,她的脊骨化作了止善山。”流筝若有所思地推测道:“听说她是世上第一位剑仙,那这最高的不悔峰,会不会就是神女的剑骨所化?”

    机关鸢在不悔峰的一处平地上收敛双翼,重又化作一枚宫铃。

    季应玄抬手掸去落在领上的霰雪,雪光空濛冷清,照在他脸上,却衬出春光般的艳色。

    他含着这三分艳色的笑望向流筝,仿佛戏谑,仿佛嗤然,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神情,流筝望着他,一时有些愣住。

    听他说道:“太羲神女的毕生修为与性命皆系于剑骨,在她的命剑与业火同镇地底的那一刻,她的剑骨就已经碎了,所以她才会药石无医,落得身死灯灭的下场。”

    “剑骨……碎了?”

    “所以,流筝……”

    季应玄缓步走近她,抬手摘落藏在她鬓间的一粒雪花,声音缓而冷:“剑骨这样重要,倘若被人夺了去,那该有多恨啊。”

    流筝几乎被他晃花了眼。

    她尚在思索太羲神女的故事,乍然听见这一声似喑似叹的“流筝”,激得她浑身一抖。

    望着那朵精致美丽的雪花在季应玄指尖缓缓融化,她心里浮生出一个隐秘的猜测,使她突然心跳加快,颇有些手足无措。

    怪不得他坚持要一起来取红颜枯木,怪不得来时的路上,他多番打探她与祝锦行的关系,言谈之中颇有她遇人不淑的慨叹。

    沿着这个猜测往前想,从前许多未曾细思的线索也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譬如他尽心竭力为她改造机关鸢,受父兄的为难而面不改色,收留她捡回的兔子,赠她象仪盘……

    桩桩件件,她记得清楚,想得认真。

    以至于无暇细思他最后一句话里暗藏的隐秘杀机。

    “原来你约我出来,是这个意思啊。”

    季应玄望着她绯红的双颊,见她面上的神情一时羞赧又一时无奈,袖中欲召出红莲的手顿了顿。

    他倒是要听听她说的“这个意思”究竟是哪个意思。

    流筝着实在心中斟酌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柔声说道:“多谢你的心意,你这样看重我,我很荣幸,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季公子,我恐怕要辜负你的情意了。”

    季应玄一口气梗在胸中,简直要气笑了。

    他头一回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不识好歹。

    他看上去很像是要与她诉衷情吗?

    流筝望着他微寒的神色,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忙又开解他道:“哎呀你不要难过啊,并非是你不够好,你很好,和你做朋友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只是凡事要讲究先来后来,毕竟在认识你之前许多年,我便已认识祝公子了。”

    季应玄十分无语。

    流筝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他:“你心里是在生气吗?那……那你以后还肯理我吗,咱俩还能做朋友吗?”

    季应玄掩在宽袖里的修长五指缓缓攥成拳,骨节隐约咯吱作响。

    如果他现在动手剖了她的剑骨,她该不会觉得他是因爱生恨,恼羞成怒了吧?

    简直荒诞!

    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雁流筝正半是忐忑半是关心地望着他,双目盈盈如照水,细眉纤秾如远黛,两颊与鼻尖冻得发红,却似天然的粉妆。

    鬓边吹落一绺青丝,抚过面上,让人想起拂过镜湖的濯濯春柳,想起开在黑山白雪里的一支凝聚了万物之灵的降真花。

    她那样纯挚且专注的眼神,令季应玄心中更堵了。

    半晌,他牙关里挤出了三个字:“我没有。”

    他没有倾慕她,更没有因她的拒绝而生气,他是很单纯地想杀了她。

    只是这话说出来,要怎样令她相信他绝非恼羞成怒?

    雁流筝却看破不说破地弯眉一笑:“没有就好,走吧,咱们去找红颜枯木。”

    她向前走了两步,见季应玄仍直愣愣杵在原地,又折身回来,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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