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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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燕珩道:“若是杀了他……”

    忽然,燕珩停顿住了,他不舍得杀了秦诏。

    分明如今,秦诏像一只将死的蚂蚁,抬手轻轻捻一下,就会咽气。不,他甚至都不用动手,让他躺在那里自生自灭便是了。

    可是他仍然灌他吃药,等着他好起来。

    符定以为燕珩是担忧别的,便道:“咱们兵马就在城中,若您一声令下,秦军定无力相争。到那时,一切平定,我们只需宣称当日,是秦诏假借天子之名造反,史册将都城那一仗抹去……王上,不会有人知道,咱们输过。”

    可燕珩沉默片刻,道:“寡人虽然不甘心,可秦诏有一句话说得却对。”

    “是哪一句?”

    “若是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这天下,姓什么,又真的重要吗?”

    符定愣了愣,他不信这是秦诏说出来的。

    可燕珩看了他一眼,却道:“这是他还小的时候,寡人教他的道理。如今,你是想要寡人毁约,亲手杀了这个孩子吗?”

    符定:“可王上,现如今躺在那里的人,是狼子野心的秦王,不是十一年前,您亲手养的那个孩子。”

    燕珩没说话,仿佛疲倦似的,摆摆手,撵他走了。

    符定才出殿门,迎面就遇上了符慎和楚阙朝这走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楚阙先说话:“司马大人,好久不见?您也来探望秦王、关心他不成?”

    符定道:“我来给我们王上请安,并非去见秦王。”

    “那就好。不过,往后,您还是少来才好。不然……若是秦王有什么事儿,我还想是您的嫌疑呢!”

    符慎轻咳了两声,低下头去装傻,愣是没说话。

    楚阙拿胳膊肘捣他:“‘右司马’怎么不说话?将军——?您害怕了不成?这话难道不是您说的吗?”

    符慎咬牙:“哎哟,楚阙,你别……别这样说我爹。”他抬头,准备恕罪似的开口:“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

    符定冷哼一声,没理会这俩毛头小子了,阔步走了。

    符慎问楚阙:“诶,你真烦人,作甚要说出来?还右司马,你没看见我爹那脸色吗?马上便要吃人了。”

    楚阙道:“就是让他知道咱们怀疑他,为了避嫌,司马大人再不来了才好,免得天天给燕王吹风。那位一狠心,伸手掐死咱们王上,都不知道。”

    “不会的,我父亲和燕王,都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我不敢保证。可是,秦王的翠玺诱人,这,我还是知道的。”楚阙说着,叹气:“要不是咱们王上离不了那位,我才不敢放心叫他们共处一室。”

    “可是……”

    楚阙没理他,领着人快步朝殿里去了。

    如他们所乱猜的,燕珩想要伸手掐死人的狰狞面目并没有出现,那位正坐在案前,神色平静地饮茶,擎着一些册子细细地读。

    那眉眼自有静气,不似俘虏,倒是像这里真正的主子。仿佛床榻上躺的那个,才是真正被困在行宫和王权之中的囚徒。

    符慎并楚阙不敢不行礼:“叩见天子、太上王,叩见燕王。”

    那一长串的称呼,都是秦诏提前封好了的,就算这位不是天子、缴了玺印不做燕王,那也是他们秦国的太上王。

    “……”

    燕珩眼皮都没抬儿,到底应了:“起来罢……”

    楚阙问:“我们王上好些了吗?”

    显然不是问的燕珩。听见这话,计玉忙引他向里走。德福则候在人身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方才又继续研墨……

    符慎看了燕珩一眼,又恭敬道:“太上王,那臣……臣先、先……”

    燕珩“嗯”了一声,也懒得搭理他似的。不过两个毛头小子,他与人计较什么?呵斥两句不忠不义,还是嫌他跟着秦诏打仗吗?

    帝王心胸似海宽,并不以为意。

    那册子上寄来的书信如雪,各地枭雄云集,扯旗造反者、打骂官署者不尽,各级官员不配合,账目收缴不上来,人丁赋税田亩,各样都有各样的难处。

    妘邑、秦邑、周邑还要好一些。

    虞明舟治下,本该太平,却冒出来些老腐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什么亡国之祸水,妇人焉能治国之语。

    虞明舟也不客气:“治什么国?国都亡了。不过两邑之地,倒叫你这老匹夫算出来了。”

    奈何两邑之郡,形同两国之治,各级管理复杂,并不好将手伸到各户人家去。

    治理起来未免有难度,往日里掌握实权的那群人,从国家大臣,变成了一级一级矮下去的小官,心里愤懑,没一个好说话的。

    再有楚国流兵,造反迭起,屡次镇压都不止……

    吴妘二地乃世仇,更不对付,那盐事摆明了不往那里送,也将妘澜气得个七窍生烟。他们虽有才华,但势弱无有根基,可谓是摁下葫芦起了瓢,仅靠兵马镇压并不管用。

    那官员们个个都是老油条,并不直接与人起冲突。只说好好好、是是是,转头阳奉阴违,再来问,就是你不知、我不知、他也不知。

    这帮人,到底年轻,缺少基层历练的经验,上来便手握两国疆土,未免吃力。那困难一来,书信未免全是抱怨。

    眼见秦诏治理八国,回信的折子恨不能写了几千封,没一日停歇的。年予治和闻呈韫等人分担几分,又对兵马之事,了解不多。

    照燕珩看,那都是纸上谈兵。

    在他那老练的手段面前,这帮小子,简直就是照猫画虎,只将政事一股脑地塞给秦诏算完。燕珩耐着性子,又细细看过了秦诏下令的诏旨,倒是稳中求先,并不偏激。

    燕珩哼笑。

    这小子治国,也勉强有几分见解,并不算糊涂。

    往日里,他说秦诏懒惰,今日一看,他倒是很勤勉,无一封不看,无一封不回,圈点之处,全是关键。

    再有那秦王内册之上,更是勤恳地写满了治国方略,到底哪一步沉住气,哪一步该下力气,如何伺机而动,怎样将那处隐患消除。

    可惜时间太短。因战事急功近利,这位秦王,对自己用了三五载就打下来的天下,还不算熟悉。

    燕珩扫过他的册子,又去看那垒起来的兵书,写满了自己的心得见解。

    直至扫到白鄂的那本兵书,他才微微诧异起来,秦诏竟在燕正白鄂之战中,找到了破解之计。

    那是燕正都没想出来的妙招。

    燕珩一面看,一面在头脑中布阵、他细细思量,果见秦诏所写不假……燕珩停住,将册子搁下,而后,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若有燕正在世,当奉其为知己。

    可问题是,若秦诏生在那个时候,定是白鄂的好帮手,必要叫燕正狠狠痛骂个一万遍的。无意间,燕秦两家,倒是结了好几代的梁子!

    秦诏并不蠢钝。

    相反,他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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