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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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笑,“寡人并不想你。”

    秦诏轻轻磨牙,哼唧了两声,又不敢对着人呲牙,只好在心里暗暗发誓,待有一日,定要燕珩、珩儿地喊个痛快,不仅如此,还要好好地吻他,直将人亲得发晕才算完——他倒要看看,这位到底想不想他。

    见人那副委屈的样子。

    燕珩沉默片刻,只好又扬起音调,“嗯”了一声:“还不去?”

    秦诏这才反应过来,喜道:“好。我、我这就去唤人去拿。”

    他笑眯眯地翻身下来,唤德福去准备,就连燕宫里养花、播种的匠人,都被喊进来一排,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秦诏。

    “公子,这是……”

    仆从们备了琉璃盏,双鱼戏水纹样玉瓷碗、玉蝉纹方瓷盆……就差要在燕珩面前造个水塘了。

    秦诏不自觉,捧着那一袋卫莲种子,问他们:“这一样,可是直接种在水里的?因往里养将起来,都发了小芽苗,并不特意清楚,如何养得活?”

    仆子们左右看了一眼,又仔细打听过品种,方才说道:“应当是的。”

    秦诏附在其中一个仆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方才叫他去了。没大会儿,那仆从又悄不作声地端着一盏水回来,因瞧不真切,也不知里头放了些什么。

    “父王——您快来。”

    燕珩好笑,不过是将那颗种子搁水里去罢了,这等兴师动众做什么?可秦诏却望着他笑起来,眉眼透着期盼……

    他捏了一粒,丢进水里。

    帝王的指尖,连点儿水痕都不沾。

    秦诏:“……”

    燕珩:“……”

    “嗯?”

    秦诏小声儿说:“父王,您……您这样不好。”

    燕珩问:“怎么不好?”

    “您要将手放进水里,将种子泡的滋润些,才好生芽呢。”秦诏转过脸来,冲一排花匠眨眼,问道:“是不是?”

    不是。

    但他们不敢说实话,只得讪笑点头,“是、是、是。”

    燕珩无奈,只得又拿起几粒,将手放在水中,沁润了一会儿,他才松开,种子便滑脱出去,浮了起来。他还要再去捉,秦诏的手便攀上来了。

    燕珩挑眉,转头睨他。

    秦诏钻进人手心,将轻握的拳头松开……痒痒的什么东西,在掌心跳了两下。燕珩定睛细瞧,几只小鱼仔,活蹦乱跳地滚在手心,也不知他哪里捉来的……

    燕珩得趣儿。

    嘴角轻轻勾起来。

    这位帝王在庭池水榭见惯了肥硕鱼儿,至多瞧两眼,都不曾捡两块糕饼喂一喂,仿佛不感兴趣似的。

    那些活泼生动的、就在俗世间的孩子意趣,反倒叫秦诏勾带了起来。

    “父王,好玩不好玩儿?”秦诏笑:“是不是痒痒的……”

    燕珩没说话,目光落在那几条小鱼上。他将手轻轻摊开,它们的个头实在太小了,仿佛几条金银线头似的,带着水光乱跳,闪烁在他掌心里。

    秦诏凑近人,歪着头一起看,又说:“父王,我比他们还小。”

    燕珩眯起眼来,掌心的水痕渐渐消了……小鱼挣扎得厉害,却因少了湿润,慢慢地失去了力气。

    燕珩微笑:“哦?何以见得?”

    “我就像这条小鱼一样,小的您都看不见!纵我在九州之地上乱跳又能如何呢?全逃不出去。您就将‘秦王’也当作这样小的鱼儿——把我搁在您掌心里罢了。”

    秦诏先是看他,复又看鱼。就在他以为燕珩要看着这样细小的生命陨落之时,燕珩却轻轻地放下了手。

    帝王的掌心浸入水中……

    小鱼跳着、甩了甩尾巴,猖狂逃走了。

    燕珩沉默良久,方才微笑,回答的却并非这件事儿。他仿佛给秦诏吃了一颗定心丸,平静说道:“既然秦王拿性命跟寡人赌,那寡人偶尔也……大发慈悲一回吧。”

    说罢,他朝外转眸,意味深长地睨了祁武一眼,祁武得令,微微颔首,明白过来。

    秦诏不知。

    如今,专意守在宫城门前禁严的兵甲,足有三千。

    燕珩本来是想……留下他的。

    ——莫说他强闯出不去,纵是符慎亲自来迎,恐怕都要吃亏。但是,为那一朵绽放在天幕的纸鸢、为那一条乱跳在掌心的小鱼,帝王终于改变了主意。

    他想让他飞得更高,逃得更远。

    但不妨碍的。只要自己想,随时都能凭着颈上的绳索,将人捉回来。

    罢了。燕珩想。

    若他不回来——那就没有秦国,没有九国五州。天下之大,不过在他的手心,秦诏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秦诏笑眯眯地点头,围着人转了一圈儿,说道:“我就知道,父王这样的体贴,最会疼人。也不知道哪条小鱼这样的命好?”

    见燕珩好笑,他自问自答道:“自然是我这条小鱼咯。叫父王握在掌心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燕珩轻哼,到底被他逗笑了。

    “好了,不许胡闹。”

    秦诏忙称是。

    他转过身去,复又跟仆从们嘱咐道:“待种好了这样几颗,你们万万要仔细养着,勤来父王殿里,与人送几朵,春夏之日,瞧着明亮,也好赏心悦目。”

    仆从们称是,除了那一盏,便将旁的物什都捡走了。

    秦诏望着人群散开,又转过脸去看燕珩,目光随着人挪到案前,转而扫向神容,肺腑的思绪慢慢沉下去。

    晚暮后,他又跟人讨骄。说是什么明日一早便走,想念人想念得紧,心肝全都挪位子似的难受,所以,今夜必要留宿鸣凤宫。

    燕珩冷笑着拒绝了。

    笑话,秦诏每天都缠着他,连蹭带惹,好端端地就拱火。

    自个儿怜惜他身上伤痛,挂念他日后远走,总也舍不得吃了这小子。奈何这小子不知死活,恨不要在人身上孵小鸟儿。

    暖烘烘的,撵不开,还总要含着人香舌睡觉。

    ——燕珩烦。

    帝王心窝里生火,腹中也燥,难得这几日多吃了两碗祛火的汤药。

    此番,再不能纵容他了。因而,待夜色一沉,仆从便面露难色地将他拦在鸣凤宫外,不好放他进去。

    秦诏急了,叫德福给他拿软垫来,“我今晚便躺在外头,守着父王的殿门好了,总之,我哪儿也不去。今夜若是不能与父王相伴,明日走了,必要悔恨终身呢!”

    燕珩冷哼。

    什么悔恨终身,听着像是不回来似的。

    秦诏仿佛猜透了那句话,又扬声道:“父王,说好了的。我这一走,若是不胜,必不会再回来,到您面前惹人烦闷。您再狠,也不能叫我把心都落在这儿吧!”

    “若是落下了,满心里只想着您。御马飞扬,打仗还乱想,岂不要叫人捅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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