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徒弟买一赠一: 72.碧云天共楚宫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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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名像不像你?]

    红衣女子杵着腮,笑吟吟地打量身前坐得端方的少年。

    少年抬眸,微微皱眉,似有不解地望她。

    红衣轻声笑起来。

    [生得芙蓉仙相,性子却像块剔透无暇又清白寡淡的豆腐——多像?]

    [……]

    “咚咚。”

    木桌被叩响,动静叫云摇神思属定,眼前虚影散尽,临街那桌只有一家三口,和她所见的红衣白袍大不相同。

    她转回视线来:“摆着看,不行么。”

    “——行。”

    慕九天叹笑,“我看有些人一走,你的三魂七魄都跟着跑了。”

    云摇蹙眉:“萧九思与你说什么了?”

    慕九天却不答,反而是靠到桌上,朝云摇这儿压了压身,反问道:“萧师侄难解的那个问题,我也同样好奇——慕寒渊于你,当真只是师徒吗?”

    在慕九天那个难得认真的眼神下,云摇眉心一蹙,又松开了,她偏过脸。

    “我不知道,”半晌她才出声,“也无暇去思考。”

    慕九天笑了:“是无暇思考,还是不敢思考?”

    云摇面无表情地睖他。

    “那我换个问题,”慕九天略作沉吟,“若是来日,你能带一人飞仙,乾元界这万万人中,你选哪个?”

    “……”

    同样是面无表情。

    但这问题甫一出来的那刻,云摇就眨了下眼,然后慢慢吞吞地扭开了脸。

    已然知晓答案了的慕九天气笑地靠回椅里:“云幺九啊云幺九,我算是看清你了。相识五百年的师兄,哪里比过三百年的徒弟,是吧?”

    云摇木着脸转回:“以你现在修为,说不定比我还快飞仙。”

    “别找借口。”

    “……”

    “那我再问你,若飞仙不成,身葬乾元,选一人与你同棺长眠,你脑海里现在想到的是谁?”

    “…………”

    在云摇自己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惊魂甫定之前,她堪堪挥散了脑海里已然自动显现轮廓的身影。

    对上抱臂冷笑的慕九天,云摇面无表情地板起脸:“三百年前你‘死’在两界山,尸骨都未找到,我为你直入魔域数千里,屠白虎城城主府,想着干脆成全师门七人共覆魔域的美名,抱的可是必死之心。这你怎么不提?”

    “那为何最后又回来了?”

    “还不是为了——”

    云摇蓦地住了话声。

    她原本是去求死的。

    只是后来她遇见了一个少年,他要她杀了他。彼时她在他眼底看见了绝望的自己,就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漆黑深渊里,两根相遇的藤蔓。

    它们纠缠在一起,互相支撑着,一点点向上,最终攀成了一棵参天的树,终于将枝桠伸出了漆黑的深渊。

    “你看,连你自己都忘了,”慕九天道,“三百年前,不止是你救了他,亦是他救了你。”

    “……”

    云摇默然许久,举盏一哂:“那又如何。”她望着盏底映着的清影,“如今我们一刀两断,恩怨尽消,从此天各一方,永世不见。前尘如何,还重要么。”

    饮尽盏茶,云摇转身往楼梯走。

    身后,慕九天恼人的声音远远衔来了她耳边:“真能永世不见?”

    云摇身影一停,扶栏的指节微微收紧。

    “…自然。”

    她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

    琴声连绵,催雨入夜。

    魔域白虎城的新任城主刚即位不久,已显出几分奢靡暴虐之风,城主府中夜夜笙歌不绝,次日便会有一排排蒙着白布的歌姬乐师被从府门抬出来,不知扔到何处。

    今夜亦然。

    白虎卫从周边各城强掳来的歌姬乐师们,此刻就被关在城主府的一座偏殿内。

    歌姬们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乐师各自抱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也同样一个赛一个的面色青白,神情委顿,皆是一副大限将至似的垂死模样。

    歌姬小伶亦在其中。

    只是此刻小伶怕里又有些忍不住,几次回头,顾向这座偏殿内的窗前,那里席地坐着道抚琴的身影。

    琴是极劣质的木琴,琴弦有些松了,几处琴身还裂开了长纹,和他们一般命不久矣的模样。

    而那琴师也古怪,他不束冠,不簪发,只以雪白的缎带扎起了长发,青丝如瀑,在烛火下微微熠烁,透着清冷如玉质似的光泽。

    至于那人的脸……

    却是全藏在了一张丑陋至极的青铜面具下。

    于是半点神色也看不分明。

    但不知为何,小伶就是觉着那琴师身上有种淡泊至极的平静,好像今夜生死全在度外,外面那些叫他们其余人头皮发麻瑟瑟如筛的魔族笑怒喝骂之音,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窗前夜雨中的嘈杂虫鸣。

    小伶不自觉地总是看着他。

    等某一刻她回过神,才惊发觉她竟已走到他身旁去了。

    “铮……”

    冷白如玉的指骨将琴音抑下。

    那张丑陋的青铜面具微微偏首,小伶吓得慌忙向后退了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琴师并未说话,眼神似乎也只是冷淡地在她身上扫过,便落了回去。

    琴音又起,拨乱了窗前细针似的雨丝。

    小伶见对方不似动怒,不由地大着胆子,向前挪回那一步:“琴师大人,这里可是有进无出的白虎城城主府,你,你不怕死吗?”

    “……死?”

    与琴师那一身清孤淡雅的气质不同,他的声线极低,倦懒而漫不经心,蛊人莫名。

    他似乎笑了声,并不明显。

    “我早已死过了。”

    “……!”

    小伶吓了一跳。

    只是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琴师虽然身周半点灵力气息都没有,似乎孱弱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般,但确确实实是个活着的人没错。

    琴音高扬起。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更急切了些,隔着厚重的雨幕,前殿的嘈杂宴乐似乎夹入了几丝锐利的金鸣。

    只是偏殿里烛火羸弱,无人察觉。

    小伶强挤出有些难看的笑:“看来你当真不怕的,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玩笑。”

    “不曾玩笑,”那道声线慵懒而冷淡,他单手抚琴,另一只手随意地一点心口,“不久前,我刚被一个人从这里,一剑,穿心而过。”

    小伶僵住了神情,要不是再三确认过对方的气息,那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之前死在城主府中,怨念未消的鬼了。

    她颤着声问:“是,是什么人杀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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