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巧呈窈窕: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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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喜事

    案上燃至一半的香篆无人看顾,早已香气薄淡,丝丝缕缕溢出牗外。

    争吵过后的余热却仿佛犹未散尽,这样放肆地同周玹吵嘴,常清念自认还是头一回。

    殿内重归平静后,常清念竟有些别扭无措,忽然不知该如何与周玹说话儿才是。

    周玹却神闲气定,只跟没事人似的,拥常清念回内殿里补眠。

    经过那鎏金镂空香炉时,周玹特地斜睨一眼,理所当然般撂下一句:

    “这‘断魂香’气味倒别致,只是名儿忒晦气,便改成返魂香罢。”

    常清念闻言,不禁面露羞惭,扭头哼道:

    “妾身自个儿调的香,陛下倒要管来管去。”

    见常清念神情不再紧绷,周玹暗勾唇角,握住那双柔荑催促她更衣:

    “昨儿个折腾一宿,念念不困?”

    衣料窸窸窣窣的动静,倒真教人有些发困。

    常清念觉出几分慵倦,便依言跪坐在榻上,轻车熟路地搭上周玹腰间玉带,替他换下繁复朝服。

    见常清念全神贯注地解扣子,周玹立在榻前,没忍住俯身偷香。

    常清念垂着鸦睫,忽觉脸颊上温热,不由抬眸瞪周玹一眼,娇嗔道:

    “昨晚还没累着陛下?”

    听出常清念暗自寻衅,周玹哼笑出声,从身后抱住她道:

    “累倒不曾,只是快教你气出个好歹。”

    知晓周玹定然疲惫,常清念也不再顶嘴,只静悄悄地窝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龙涎香,顿觉心安无比。

    困意涌上心头,眼皮也愈发沉重。

    榻边紫檀窗槅上,蒙着层霞影似雾的软烟罗。

    初夏柔风不凉不燥,吹动串串紫藤花穗,又从微敞纱缝里阒然溜进殿中。

    一枕黑甜,常清念再度睁眼时,只见晌午日光映在紫藤花上,灿若云霞。

    艳光醉人,常清念侧卧着醒盹儿,好半晌,却仍未见周玹醒来。

    周玹正从身后圈着她,手臂强劲有力,透着浓烈的占有情绪。

    常清念觉出腹中空空,便欲起身用碗甜羹。方一轻动腰肢,却被周玹抱得更紧。

    未免搅周玹歇息,常清念索性也不挣扎,只缓缓扭转过身子,伏在他胸膛前。

    凝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颜,常清念忽然间想通周玹为何动怒,甚至质疑她并非真心。

    因为周玹根本不记得,他们的缘分始于多年以前。

    在周玹眼里,当初他们相识不过数月。常清念能引诱他春风一度,只因看中他是皇帝罢了。

    思及此,常清念不禁轻笑一声,伸指描摹着周玹眉眼,心中暗哼道:

    谁让他不记得了?活该他患得患失。

    周玹忽觉身上一沉,胸口也微微发闷似的,不由蓦然转醒。

    睁眼一见,原是常清念裹着胭脂绸缎里衣,正软塌塌地赖在他身上。

    周玹忙抬手扶住常清念,半抱着她坐起身来,嗓音含着未醒透的沙哑:

    “可是身上哪儿不舒坦?”

    “陛下这回笼觉睡得忒久,妾身这会子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您快起来同妾身用膳。”

    常清念拉着周玹手腕,娇气唧咕道。

    听罢是这个缘由,周玹哑然自笑,不禁屈指敲她脑门儿:

    “你个小姑奶奶,愈发刁蛮难伺候。”-

    周玹此刻不过是打情骂俏,谁承想一语成谶。

    待渐入伏月里,这女子何止自己难伺候。日日来御书房时,她干脆撒手撂挑子。半点都没有伴驾伺候的自觉,还得周玹反过来替她打扇送风。

    睨见常清念又趴在御案上迷糊过去,周玹无奈失笑,只好将紫檀狼毫轻轻搁去月白釉笔山,想着抱她去屏风后歇息。

    哪知刚碰到她莹润肩头,常清念却悠悠转醒。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抻了抻腰,便出于习惯倚去周玹怀里。

    常清念方才小憩半晌,脸颊已然睡得热乎乎的。周玹见状,不由抬起指腹去蹭那抹薄红,噙笑问道:

    “怎地这样困倦?”

    常清念伸出染过凤仙花的指尖,轻戳周玹心口,媚眼如丝地抱怨道:

    “近来妾身同胡尚仪学些繁文缛礼,当真是累得慌,怪不得陛下要嫌大婚很烦。”

    “眼下还有大半月呢,念念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周玹温声安慰。

    说着说着,常清念倒也清醒过来。暂且不想打瞌睡,便又坐去绣墩儿上,将玉碗里的荔枝茶酪舀来吃。

    见常清念小口小口吃得香甜,周玹心中软得无以复加,便也忍不住微扬唇角。

    察觉周玹炽热目光,常清念不由赧然,劝他快批折子去,莫要盯着她瞧。

    周玹抵唇轻笑,只好重又拈起朱笔,随口提起道:

    “趁此番大赦天下之前,正好将那群淫僧妖道处置了,念念可有什么想法?”

    当日青皇观中发生之事,常清念过后已然知晓。虽害得自个儿被周玹拆穿,但能将虚岸那老道抓个正着,倒也算好事一桩。

    常清念将羹匙放回碗中,忽然垂下眼睫,幽幽委屈道:

    “淳化二十年三月,虚岸在观中吃醉了酒,还欲对妾身动手动脚……”

    周玹朱笔微顿,在宣纸上砸下一个浓重墨点,顿时怫然震怒道:

    “竟有此事?”

    抬手将常清念护在怀里安抚,周玹怒从心起,便是即刻?*?将虚岸凌迟处死,尚觉不够解气。

    常清念侧眸打量着周玹,只见他手背青筋暴突,神情亦不缺懊恼疼惜,可唯独对“淳化二十年三月”毫无反应。

    常清念心里暗气暗恼,忍不住朝周玹虎口轻咬了一下。常清念刚用罢荔枝茶酪,贝齿正是冰凉凉的,咬人时就像小玉石磕碰上来。

    周玹从愤怒中抽身回神,连忙顺着常清念脊背,柔声关怀道:

    “念念怎地了?”

    常清念突然较起劲儿来,偏就不提醒周玹,只气恼哼道:

    “没什么,就是想咬。”

    瞧着常清念火气甚大,周玹约莫她是快入月了,忙好言好语地哄她,又将那碗茶酪悄悄端远些:

    “这几日别用太凉的吃食,仔细伤了身子。”

    常清念闻言忽地轻叹一声,放软腰肢依偎进周玹怀里,心中那股莫名酸涩也渐渐消散。

    人生在世总有缺憾,即便周玹的确忘了曾经又如何?

    他过往两载、当下此刻、乃至以后数十年的温柔爱意,皆是真真切切,独属于她一人的。

    如此,便也算足够-

    崇观六年七月十九,恰是常清念二十岁生辰。

    三日后,七月廿二。先皇后丧满二十七月,皇贵妃常氏即正位中宫,史称小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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