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之女: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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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与平时别无二致,但靠得近一些,就能发现他的眼瞳比平日更深。

    往常他如浅浅水墨的瞳,如今是一片冰冷的漆黑。

    妖傀丹在起作用。

    越之恒抬起手,没一会儿,湛云葳感觉到困灵镯被解开,滂沱的灵力回归体内,她早就养好了灵丹的伤,这一瞬只觉得滞涩的身体开始吸纳天地灵气,连身姿都变得轻盈起来。

    闭上眼,甚至能听到远处汾河流水潺潺的声音。

    湛云葳不欲耽搁,妖傀丹的作用只有三个时辰,如果越之恒清醒过来,那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汾河郡离王朝虽说不远,但赶过去也要一段时间。

    坐上越之恒的青面鬼鹤,湛云葳低头甚至能看见汾河中倒映着的繁星点点。

    越之恒就在她身后,他现在是傀儡状态,没法离她太远。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与越大人猎猎作响的青色外袍交织,他无知无觉,身子却冷得厉害。

    湛云葳默默坐直了身子,替越之恒挡住身前吹来的夜风。

    对不住,她心想,我无意伤你,越大人。

    念及一会儿要逃命,这青面鬼鹤是个好东西,湛云葳只能让身后的傀儡教自己怎么使用。

    他得了令,一只手环过来,带着她熟悉藏在鬼鹤翎羽下的机关。

    傀儡无知无觉,自然也就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湛云葳发现,自己几乎被越之恒抱在怀中,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再低一些就能抵住她的肩。

    她连忙错开一些,不敢再占半点越大人的便宜。

    她至今都不敢想,若他日还有机会再次相见,越之恒会多想要杀了她。

    越大人这样讨厌御灵师,今日被她如此轻薄,还成了被-操控的傀儡,恐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喂妖傀丹时,越之恒虽然动弹不得,可意识还在。

    那漫长的过程,他想必记得清清楚楚。

    湛云葳第一次觉得,要是给她个机会,抹去越之恒这段记忆就好了。

    遗憾自己不是丹修,也没有这个时间。

    她索性不再想,只希望这辈子都别和越之恒再见面了,不然这多尴尬啊。

    湛云葳收敛起心神,专注熟悉起青面鬼鹤来。

    越是摸索,她越惊叹越之恒在炼器方面的造诣,前世她只以为越之恒的九重灵脉厉害,但没想到,他炼器的天赋丝毫不逊色。

    这青面鬼鹤平日只有彻天府卫在用,看上去阴森可怖,外形也不似仙门的鸾鸟、乌金凤车、太岁仙架那般仙气飘飘,恢弘美观。

    可青面鬼鹤速度极快,它的爪牙,尖喙,几乎能将普通邪祟撕得粉碎。

    鬼鹤的每一片翎羽,都能随意念拆卸,腾空而起,甚至当做万箭齐发的利器!

    不说翅膀下有无数机关,湛云葳在探究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竟然能吐火球?

    湛云葳连忙阻止了身后傀儡想要示范给自己看的行为,开玩笑,下面就是百姓的村庄,鬼鹤一个火球下去,能把别人的屋子烧得干干净净。

    难怪百姓忌惮彻天府,光一个坐骑法器,既能杀人,又能放火。

    三两只鬼鹤,甚至可以轻而易举踏平一个村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湛云葳能熟练掌控青面鬼鹤时,王城也到了。

    与秀美安谧的汾河郡不同,王朝四处灯火通明,亮起的地方歌舞升平,无数王朝贵胄会在夜晚取乐。

    王朝的宵禁,仅仅只为普通平民设立。

    她低眸凝视这头庞大又华丽的巨兽,明明如此糜烂,偏偏坚不可摧。

    昔日与它作对的仙门,纷纷被它无情吞吃。

    *

    诏狱在一更天收到彻天府的命令,掌司大人要连夜提审仙门余孽。

    一行被关了多日的仙门灵修,终于从刑具上被放了下来。他们已经数十日没有喝水,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前日,最小的两个灵修,四岁的元琮和五岁的别有恙,纷纷发起了高烧。

    对于凡人来说,伤寒会致命,对于灵修来说,高烧意味着他们体内的灵力溃散得差不多,再无法维持活下去的生机。

    地牢中的灵修,大多沾亲带故。

    别有恙是蓬莱尊主的关门弟子,裴玉京的小师弟。

    元琮则是湛云葳的表弟,从能走能跑开始,就十分聪明乖巧,湛殊镜虽然对湛家一家子都有怨恨,却不至于将气撒在一个四岁小孩的身上。

    以至于元琮经常追在他身后喊阿兄。

    成为俘虏时,琵琶骨被玄铁穿透,元琮尚且还会哇哇大哭,这几日,他渐渐说不出话,偶尔只能呢喃一句阿娘……

    昨日好不容易醒来,他虚弱地问:“阿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湛殊镜这样一个只在父母身死时流过泪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朝历来残忍,连一口水都不给灵修,大人还熬得住,可孩子纷纷肉眼可见走向了衰败。

    五岁的别有恙这几日也不在睡梦中喊师尊和裴师兄了。

    地牢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今日被放下刑具,元琮的身子无意识滑落下去,湛殊镜不顾身上的剧痛,将他接住,抱在了怀里。

    元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瞳孔涣散地说:“阿兄,我看见你悄悄藏起来云葳表姐的香囊,但是小琮不会告诉云葳表姐,这是我们男子之间的秘密。”

    放在平日,湛殊镜会说你放屁,敢乱说小爷就把你屁-股打开花,但今日,他抱着怀里几乎要消散的孩子,哑声道:“嗯,我们的秘密。”

    “我好想爹爹和娘亲。”

    可他的爹娘都已经战死了,和湛殊镜一样,成了孤儿。

    湛殊镜就像抱着幼年的自己:“阿兄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今夜的提审,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试着劫持那王朝狗贼,将族人放出去。

    十六年前,长玡山主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今后长玡山就是你的家。那时候湛殊镜心中嗤之以鼻,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愿意为了湛氏族人去拚命。

    地牢阴暗的火光跳跃,远远的,湛殊镜就看见了审他们的人。

    那人剑眉凌厉,狭长的眸凉薄,抬起眸来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正是彻天府掌司,越之恒。

    抱着别有恙的那位灵修,哀求着开口:“掌司大人,审讯前,能不能给孩子一口水喝。”

    世间最要命的武器,并非什么严刑逼供,而是折磨人的柔软心肠。

    湛云葳的脸隐在兜帽下,有一瞬心酸得眼眶发疼。

    湛殊镜抱着元琮,冷道:“求他做什么,他这种狗杂碎,给仙门提鞋都不配。”

    说这话时,湛殊镜已经准备强行扯出身体中的玄铁钩。

    却见面前的越之恒没什么反应,反而对狱卒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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