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却东风,负了春: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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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那匹雪狼停了下来,许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满, 余下两只动作跟着减缓,但收势不及,还是扑了过去。

    凌墨尘立在那, 神色木讷,忘了躲闪,被雪狼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还是没回过神,头枕在门槛上的青石板上,任由雪珠打在脸上, 半晌都没起来, 与世无争的?一双清淡瞳仁,褪去了孤寂高傲, 红意快速蔓延,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 一时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痛,只觉得心口彷佛被一把柔软的刀子在搅动,一阵翻江倒海,又疼又酸。

    她还活着。

    五年了。

    他终于找到了。

    凌墨尘躺在那,一张脸欲哭还笑, 胸膛一阵一阵发颤, 当真如同疯癫了一般。

    一匹雪狼的?腿还压在他身上, 隔得太远, 沈明酥只看到凌墨尘被扑倒在了地上,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伤到, 又唤了一遍,“伯鹰,过来!”

    这回三?匹雪狼都乖乖地?到了她身旁。

    沈明酥没去看对面两人是什么样的?神色,怪只怪自己当初图了个便利,这会儿改名是来不及了。

    到了如?今,她也没想过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即便她是沈明酥,与他凌墨尘之间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叙说,赵家夺了他周家的?江山,同时也遭到了报应,赔给了他几条人命。

    是江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赵家是不是已经偿还清了周家的?债,这一笔账没人能?算得清,也没有资格替任何一方去衡量。

    毕竟他们都各自失去了家人。

    她也失去了双亲,与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

    成王败寇,他若是还想要夺回江山,那便堂堂正正地?来,她能?理解也会奉陪到底。若只是过来问她是否还活着,她刚才的?那一句‘务观’已经给了他答案。

    昨夜一夜没睡,午后还得问斩胡军,眼皮有些疲倦,她得先去躺一会儿。

    怕再惹事?,带走了三?匹雪狼,转过身先进了院子。

    一时耳畔又只余下了风雪声。

    福安适才听人传信说,乔阳有事?找他,过去后却没见到人,赶紧折了回来,一进来便见到坐在门槛上,半带疯癫的?凌墨尘。

    心头一怔,如?临大?敌一般惊呼了一声,“来人!”

    抬头又看到了立在廊下的?封重彦,脚边的?油纸伞被风雪吹翻,簌簌摇晃,脸上的?颜色与旁边的?雪地?没有什么差别。神色颓败,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彻底底地?输了一场。

    这番神态福安太熟悉了。

    长公主‘死’后的?那五年内,主子大?多时候皆是如?此。

    直到这回来了青州,找到了‘长公主’,又才有了点活人的?生气,福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定与凌墨尘有关。

    福安看了一眼凌墨尘,气不打一处来,痛声道:“凌公子,该还的?咱们都还了,也约定好?了,自此之后再不相见,你也答应了,如?今又还来找主子做什么”

    主子卧床的?那半年内,身心俱损,险些没挺过来。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八字不合,从一遇上便不对付,水火不相容,杀得你死我活。

    大?邺地?大?物博,难道就容不下两个人同时活着?

    世上那么多的?姑娘,他凌墨尘就不能?再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为何偏生要来同主子争。

    每回他一出现,主子铁定讨不到好?,福安说完,匆匆从凌墨尘身旁绕过,去扶封重彦,“主子”

    封重彦没应,也没让他扶,甚至没心思再去赶凌墨尘,抬步往里走,双脚尤如?千金重,沉重地?拖在了地?上,眼里的?光芒被抽尽。

    重逢后,他与她从未去提过以?前?,故作平静地?相处,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但那些曾经埋在深处的?伤痛和现实,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终究还是被扯了出来。

    时间没抹去她曾穿着婚服,同他说过的?那句,“我又不喜欢你。”

    同样也没抹去,五年前?凌墨尘躺在他剑下的?狼狈模样,绝望地?质问他,“封重彦,你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让我有机可乘,喜欢上了她。她死了,我也该死,你杀了我吧”

    她记住的?不只是他一个,喜欢过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个。

    “你们都不配她的?喜欢。”沈月摇的?哭声像是从远处雪地?里传来,索饶在耳边,沉沉地?落下,“我也不配。”

    关上房门,封重彦坐在了蒲团上,好?了一段日子的?喘咳又开始了。

    福安立在几步外,看着他埋下头,咳得喘不过气来,一脸着急又不敢上前?,“主子,莫要动气,奴才这就把人赶走。”

    不用?他赶,再出去凌墨尘已经不在了,坐在白雪茫茫的?瓦片上,静静地?看着底下院子里的?三?匹雪狼。

    迎头灌入一口烈酒,很?久没有感觉到烈酒入喉的?辛辣劲儿,这些年喝得太多,再烈的?酒到最后都会变得寡淡。

    五年前?那场大?雪,他遣散了所有人,孑然一身,日子过着过着,都快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该是前?朝太子周元璟,还是当朝国?师凌墨尘,世人替他杜撰出了无数个故事?,比他还了解自己。

    他本?人倒是稀里糊涂地?过了五年。

    一味地?找人。

    连找到了,该同她说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原来,他还曾叫过‘务观’。

    不知是青州的?酒够劲,还是他今日运气好?,买到了一壶珍藏,酒越喝越辣,辣得眼眶都有了湿意。

    忽然耳边一道利风刺来,凌墨尘头一偏,看着那把斩碎了瓦片的?弯刀,不由想起了某段回忆,起身看着跟前?的?乔阳,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你这脾气,越来越像你主子了,还是这么暴躁。”

    片刻后,乔阳收刀进门,脸色极为不好?看,质问福安,“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福安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适才找了一圈没看到人,还以?为自觉走了呢,没想到人还在,顿时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一头闯出去,顺便抄起了长廊下的?一把扫帚。

    封重彦的?喘咳已经缓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捧着茶盏,抬头问乔阳,“粮仓还剩多少。”

    乔阳道:“一粒不剩。”

    对外说粮仓里的?粮食都转移了出来,不过是安慰人,德州的?粮草确实已经提前?走水路运走,但粮仓内剩下的?,是青州整个冬季的?余粮。

    一把火全烧没了。

    封重彦沉默了一阵,“派人去允州,趁大?雪封路之前?,先把允州的?物资运过来。”

    “是。”

    听他声音像是疲惫至极,乔阳长话?短说,“昨夜作乱的?胡人百姓已经疏离,死伤过百,伤者已经安排在了医馆,以?防再作乱,吴知州没把百姓放回去,所有的?胡人百姓都聚集在了一起,等主子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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