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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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地上的血:“这是……”

    禁卫说:“竟有刺客丧心病狂,不自量力行刺圣上,已经被擒获。”

    柳希声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避开这不知道死了没有的刺客:“竟有此等恶事,不严惩不足以平天下之愤!”

    说着她一甩衣袖,满脸严峻地往殿内去了。

    宫人们正忙着擦洗地上的血迹,柳希声悄悄往旁边跪了跪,没跪在殿内正中,怕沾上血,端端正正叩见皇帝,这才起身。

    皇帝道:“所为何事?”

    柳希声看着地上的血,诚实道:“臣担忧储君安危,以至夜不能寐,特意前来觐见圣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储一身所系,何止千金万乘。”

    皇帝平静道:“朕自有安排。”

    柳希声诚恳地道:“圣上天纵英明,臣不该有丝毫疑虑,但南……”

    她只说出一个字,便立刻住口,只以目光示意地面上的血迹:“臣担忧会有铤而走险的事情发生啊。”

    皇帝说:“你放心。”

    他这话堪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典范,柳希声头皮一紧,冷气沿着脊骨窜上来。

    什么放心?

    柳希声当年豪掷赌注,将膝下独女送进东宫,母女明牌立场,将柳氏往后几十载前途压在了皇太女身上。

    如果皇太女遇险,柳希声母女二人心血尽丧一朝惨败,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可做而不可说,即使柳希声是揣摩皇帝心意而后行事,即使皇帝膝下只有这唯一一个独生爱女!

    ——皇帝还没有死,你就将赌注压在储君身上,是迫不及待要改天换日不成?

    柳希声当机立断离席而起,袍角一撩跪倒在地:“臣蒙受天恩,死而后已,不敢使圣上劳心!”

    一声轻笑从上首传来。

    皇帝幽幽道:“柳令君,你怕什么呢?”

    柳希声几乎全身上下寒毛乍起,又是深深一记叩首。

    “你放心。”皇帝声音转为柔和,“你跟随朕起事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不止你,还有既明、维贞、晏如、攸宁……都是一样的。你们于朝于私,均立下大功,朕又怎么忍心令你们身后难以保全,朕心中有数,不会使你们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且放心地去吧,太女的安危,朕自有布置。”

    数年前开始,随着皇帝的权御之术臻至极顶,北方朝廷内外再无异声,圣心愈发难测,而圣意愈发独断。百官唯有俯首御阶之下,渴盼储君御极后能延续如今的温文作派。

    柳希声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皇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了,哪怕她一颗心早已在波云诡谲中打磨得如斯老辣,此刻也禁不住心头发热感动不已,深深顿首:“圣上天恩如海,臣等唯有奋死以报——惟祈圣上,作福作威!”

    感激涕零的柳令君走了。

    她或许是发自真心,或许是确定了皇帝的心意无法逆转,不得已离去,但这都不重要。

    皇帝漠然想着。

    他转过身,倦然穿过层层荡开的帘幕,孤身走入后殿那重重深锁的禁地。

    那尊剔透的玉像,终于即将完全雕成了。

    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美丽眼眸从四面八方投来,含情望向缓步而入的天子。皇帝举目四望,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玉像的面容。

    触手冰冷,就如同十年前那个夜晚。

    他看着这尊玉像,眼底却没有半分迷恋与柔情,反而现出无尽的哀凉与思念。

    死物终究是死物。

    玉像再美,再栩栩如生,又怎能及的上逝者万分之一。

    皇帝收回手。

    他平静想着:到底是我们的孩子,有内卫暗中护卫,应该不至于真死在南方。

    如果就这样死了,倒也不算是最坏的结局。至少自己还来得及替她报仇,然后一家三口葬在一处。

    至于死后江山无主,洪水滔天,又与亡者何干?

    想到这里,皇帝眼底唯余倦然。

    到底是亲生的骨血,宁可让她冒着奇险亲自浴血历练,也不能让她高卧榻间,不见半分风刀霜剑。

    怕只怕自己死后,这孩子挡不住风浪。

    ——有时候,活着生不如死,要比干脆利落的死了痛苦千倍百倍。

    那才是最坏的结局。

    死者泉下得知,有心无力;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无力回天。

    皇帝忽然想,如果这孩子当真死在南边,倒是省事了。

    一家三口大概很快就可以团聚,不用再等上许多岁月。

    他合上眼,片刻之后又睁开,哀婉地一叹。

    他极轻地低语,眼底神光有些涣散,不知是在对虚空中不存在的人絮语,还是在说给再也听不见的亡者。

    “还是不行啊。”他轻轻叹息.

    远在数千里外,遥远的南方舒县。

    风荷园中,景昭梳洗沐浴过,倚在窗边榻上,窗外苏惠搬了个小板凳坐下,隔窗汇报。

    听到王氏至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景昭冷笑一声。

    从正午到晚间,足有近三个时辰的时间,城东兰桂坊的伙计都听到了风声,并且对此讳莫如深,王氏何等名门,总不会连自家子弟闯下的大祸都惘然不知。

    同样的,庐江郡、舒县官署,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唯一的动作是加强了官署前的戍守。

    这已经不是不得已与虚与委蛇能解释的行为了。

    穆嫔已经指挥侍女将洗浴的净房打扫干净,散去水汽,又命她们备好晚间的茶水用具,把人打发出去,现在正站在小几旁替景昭磨墨。

    景昭提笔,以蝇头小楷将一张约莫二指宽、三寸长的纸条写得密密麻麻,穆嫔立刻接过去摆在一旁压住晾干,待晾干之后,景昭亲手团了一团,封进一枚蜡丸中。

    穆嫔把蜡丸丢进案上一只小匣,摇晃一下哗啦作响。

    以蜡丸记录每日见闻,是景昭这次出门的创意。既隐蔽,又有趣,还能控制她摒弃私人情绪,只以平实笔触简单记录见闻——毕竟一张纸条、一枚蜡丸,能容纳的内容着实不多。

    然而今日景昭越写越多,苏惠隔窗一边汇报,景昭一边落笔如飞,转瞬间写了数个蜡丸。

    穆嫔悄悄瞟着景昭正在写的纸条,毫无诚意地替庐江郡郡守和舒县县令念了句佛。

    ——这哪里是记录见闻的随笔,简直是抄家灭门的预备名单。

    显而易见,王氏子嚣张至此,绝不是第一次犯事,鬼知道郡守县令收了王家多少好处,替他抹平多少次事端。

    “庐江王氏本属二流门第,近年来倾尽全力养出来个惊才绝艳的王三郎。今日纵马者族中排行第七,是王三郎嫡亲叔父的儿子。”苏惠概括道,“这个王七郎吧,在庐江声名卓著,不过和他堂兄完全相反。”

    “要弄死他不是没有办法。”知道景昭心情很坏,苏惠也不再含糊其辞,“圣上确实给了臣授权,可临机行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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