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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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银袍竟就在锦衣卫里,年嘉有一瞬不知他要做什么,直到看到那件,她亲手缝了多年的银袍出现在面前。

    他没看一眼,也没碰一下,只叫了人。

    “把衣裳还给郡主。”

    他把她给他做的衣裳,当真还给了她。

    年嘉愣住了。

    锦衣卫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沉冷意,冲得人从鼻腔到眼角刺痛。

    日头落了下去,四下里昏昏暗暗,她不可思议地看住他的眼睛。

    “你真不要了?”

    问出去的声音是颤的。

    魏玦闭眼沉默,却也是默认。

    年嘉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一滴卑微的眼泪,可是她根本忍不住。

    她撕破了衣裳。

    她把那件银袍撕碎踩在脚下。

    “魏玦,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年嘉与你此生再不往来!”

    他默然一息,只平静地回了她一个字。

    “好。”

    ……

    杜泠静定住,听见年嘉道。

    “我彼时回到王府,还试想他会不会追上来,夜里难受到把自己藏进柜子里,还想他会不会后悔了,回心转意从柜子里把我找出来……

    “可是他,再也没有来过了。他再没来找过我了。”

    从她的生活里退了个一干二净。

    那时他们都还在京城,但相逢已是陌路,又或是,自那再无相逢了。

    杜泠静不可思议,她怔怔看着年嘉。

    听见年嘉说自己从那之后,再没与魏玦说过话。

    “其实后来保国夫人来过王府一次,但我彼时还在气头上,叫人不许开门,让保国夫人吃了闭门羹。”

    保国夫人可是国舅母,京中有几人敢给她没脸?

    外面雨势不知何时消减下来,年嘉轻轻叹了口气。

    “我那时不懂事,连这点面子情都没做到,想来惹恼了保国夫人,又连累了你。”

    杜泠静连连摇头。

    事情已过五六年,她见年嘉说起这段旧事,神色淡淡的,有些怅然与怔忪,却也并无彼时的痛心神伤。

    她只是嗤笑起自己。

    “约莫是我太过娇纵,自来都是让人来哄,他早已无法忍受了吧。”

    一次又一次地争执,他都可以转过身来哄她。

    但某次她以为最是寻常的争执后,他再也没有转回身来。

    她还在等他,可这次已是决裂。

    年嘉笑笑,“其实他不娶我也是对的,我既没有好性子,也没有好家世。外面瞧着是宗室的郡主,可裕王府确实只是个空架子,我只是那个没有爹的孩子……”

    杜泠静红了眼睛,她靠近握住年嘉的手。

    “别这样说!”

    年嘉轻笑着叹了气,她眼睛亦有些发红,看向杜泠静。

    “也就是你真的愿意同我好,还有世子真的愿意娶我。他恐怕对我也不甚了解,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我其实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怎么会呢?”杜泠静道,“不管是我还是世子,我们从未觉得你有半分不好。”

    至于魏玦,杜泠静想不明白。

    她只能也说了那句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如今很好。”

    *

    晚间四人一道吃饭的时候,年嘉渐渐恢复了,杜泠静再不会多提,与她一并坐着,跟她说了闲话。

    但她回到自己房中,想到年嘉说的与魏玦的往事,支了胳膊出了许久的神。

    陆慎如抬脚进来的时候,见她不看书,只发呆,不禁走上前来。

    “怎么了?”他柔声问。

    杜泠静摇摇头,默声没有说话,他却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睛。

    他英眉立时压了下来。

    整个房中都随着他的气息完全沉下。

    杜泠静隐隐觉得有异,抬头看去,听见他冷声。

    “年嘉跟你提了蒋竹修。”

    杜泠静脑中一乱,这又和三郎有什么关系?

    但却见他脸色都不一样了。

    分明是他自己在提……

    她气得瞪了他,“不是!”

    她起身就要走,陆慎如反应了过来,是他弄错了。

    他握了她的手臂,立时缓下神色,见他娘子绷了一张脸,他低了头。

    “是魏玦的事?”

    杜泠静不想搭理他,转过头去,他越发柔声,“我亦有所耳闻。”

    他说那是殷佑五年的事,彼时他刚离开西北来京,那年皇上钦定了魏玦为锦衣卫北镇抚使,很显然是让他稍稍历练,然后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魏玦出城来迎我,我见他神色寥落,才晓得他刚与郡主出了些事。”

    他给杜泠静补充几句,说魏玦曾给他写过信,说想往西北军中谋个位置,“我颇为惊讶,没想到他想来军中,但没过多久国舅过身,他已不可能再去西北。”

    杜泠静默了默。

    原来魏玦真的想要去过西北,但没能去成。

    那么是如年嘉说得那样,他与年嘉淡了情分,还是锦衣卫令他变了性情?再或是旁的原因。

    杜泠静总觉好似事是同年嘉所言不完全一致,她想不透,倒是身侧的人与她一并坐了,见她目露怅然,道了句。

    “世间事,冥冥自有天意,顺理未必成章,滴水亦可穿石。”

    杜泠静不由回头看了他。

    若前面几句说得是年嘉与魏玦,那么后边这句又是说得谁与谁?

    杜泠静可不是什么又黑又硬的石头。

    但他见她看向他,目光捉了她的眼睛,他眸色浓郁抵在她眸中。

    “人力亦是天意。”

    所以他不在乎是不是强求?

    杜泠静转过头,只从眼角里瞥他,他却笑起来,一手握了她的掌心,另一只手倒了茶给她喝。

    他为刚才那句赔礼道歉。

    杜泠静不要接。

    他刚要再说句什么,崇平忽的寻他。

    他倒没立时出去,轻轻捏了她的手,道晚间还有些事要忙,嘱咐了她。

    “娘子先睡吧。”

    杜泠静还是不理会,他叹气出了门去。

    他人走了,属于他的气息还留在此间,杜泠静饮下了他给她倒好的茶。

    他性子确实与寻常人有些不同,他不求水到渠成,却信人定胜天。

    就如同皇后的太子薨逝,东宫空悬,文臣要力挺雍王,他便立时站出来,不畏不惧,站在贵妃与慧王身后,力主慧王上位。

    可贵妃到底还不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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