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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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口问去,他终于没再跟她绕圈。

    “是。陆侯的名声让我们这些读书人实在难以信重。”他说到此处,看向她,“在我眼里,他之可信,不及我三哥万分之一。”

    若说前一句,还是众人的共识,是天下读书人,尤其是与陆慎如有过罅隙的廖先生他们的切实疑虑。那么后一句,杜泠静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如同方才,他一言一行也是做给她看得一样。

    浓重的药气在房中盘旋。

    三郎在世的时候,听闻要来,再冷的天也会特意通开门窗,将药气尽量散去。

    但此刻药气却被严严实实留在房中。

    他在提醒她,食了当年所言。

    她低声,“我确实成婚了,嫁了人。”

    一旨赐婚,她想尽办法也避无可避,她嫁给了永定侯陆慎如,又同他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

    “但是此事,与我同他是否是夫妻,并无关系。”

    她干脆把邵伯举要借万老夫人和她叔父之手,强娶她的事情说了。

    “当时我放出邵伯举可能涉嫌迫害扈氏兄妹的消息,一夜之间便满京皆知,借的就是侯爷之势。但那时,我同他并非眼下关系,所谋不过是利益一致罢了。”

    她把那事详细说了,看向蒋枫川。

    “今次也是一样。邵氏本就势力不小,又出了邵伯举这个探花郎,在皇上面前甚得荣宠,他会想看着邵伯举做大吗?”

    蒋枫川一直在外飘,对于京城邵伯举之事只一知半解,听她这么说,心下暗暗点了点头,但面上未露。

    “但这事也是不好说的。当时他乐见邵伯举烂事缠身,眼下说不定会有旁的利益。嫂子就能确定你如今的夫君,不会令拂党众人陷入不利?”

    杜泠静听着他这话,沉默了一息。

    她改换了称谓。

    “陆侯爷是有可能会有旁的利益,让他改换思量。”

    但此时她觉得他没有,就只是救人而已。

    可这事,她真的敢保证吗?

    她嗓音更低几分,她实言。

    “永定侯府有永定侯府的立场,陆侯也有陆侯的思量。我们能做的,便是同他利益一致之时,借人之手,请人帮衬。”

    她说这件事,“是请,是我们请他,那当然要拿出我们的诚意。”

    “但若是之后,他有了旁的利益,我亦知道轻重。“

    她是与他做了近两月的夫妻,但两月之前还是陌生人,又能有几分情分?

    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与事,但她的事,非是陆慎如的事。

    这两月的情分,不值当得请求人家再三相帮,尤其当利益不再一致,甚至相左之时。

    “他已仁至义尽了,届时便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她自然不会再多麻烦他一句,当断即断,她自己再思解法。

    若到那等时候,如果还没救出来众人,或是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她没有可借助之力,就是自己亲自跑去山林里找人救人,也不会撂开手去。

    “大家既然信我,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吧。”

    这番话说完,她见桌对面坐着的青年,神态总算“乖巧”了些,没有再作怪,但消瘦下来的脸颊,苍白的脸色上,眉眼之间还真有了几分三郎的模样……

    杜泠静不禁多看了几眼,才问。

    “如今明白了么?能好生养伤了吗?”

    她见他点点头,她松了口气,又顺口问了他两句众人情形如何。

    蒋枫川说不太好,“扈大哥伤势最重,被那邵伍兴一箭几乎射穿了臂膀。”

    杜泠静倒吸气,听见他说好在众人后来藏身的地方甚是隐蔽,“安稳潜藏了些日子,伤势还算稳得住。只是扈二娘子总惦记家中的孩子,我见她悄然垂泪几次。”

    杜泠静垂了眼眸,幸好孩子没被抢去,不然亭君要如何是好?

    “还有廖先生,先生瘦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杜泠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前廖先生最是圆润,如今都瘦到脱相了吗?

    她心里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众人了,但是昨日崇平才点了人手启程,他们藏身真定和保定的相接之地,还没这么快能救出来。

    饶是杜泠静不信佛,此刻也不由念了声佛。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把人直接救出来才好……

    就只这么说话的工夫,杜泠静再抬头,看见六郎伤处又渗出了血来。

    她连忙让他莫要再坐着,“快回去床上躺着去了,你需要什么不必麻烦侯府的人,我让菖蒲来照看你。”

    惠叔应该是被他留在拂党众人处了,菖蒲照看他倒也方便。

    她说完起身就要走,可身后又传来一声。

    “嫂子。”

    她回头看去,听见六郎这次只说了一句。

    “天越发冷了,你也别在外一直走,当心受寒。”

    “知道了。”杜泠静放柔了嗓音,回了他一声,出了门去。

    她一走,房中只剩下蒋枫川自己。

    他没立时回到床上,血从伤处慢慢渗出,他自一只放在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了竹偶人。

    “哥,你觉得嫂子所言如何?”

    竹偶人不会说话。

    他却从一旁的绣囊里取出了几片竹叶,他抬手洒在桌面上,歪着头看着那些散落的竹叶呈现出来的卦象。

    “哦,谦卦。”蒋枫川低语,“看来哥哥还是心疼她,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既如此,他也只道,“但愿如她所言吧。”

    *

    归林楼下。

    杜泠静走到楼门口,还是没有走进去,反而绕过楼宇向后一路走。

    她记得在偏角之处,好似有一小片竹林。

    但她一直走,北风将她的裙摆吹冻如冰,她才发现那片竹林,原来不是长在归林楼的院落里,而是后门外。

    她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小小的一片,但她就这么迈入其间,清新的竹香仿佛将寒气都阻隔在外,落在她发梢里,指缝里,衣襟上。竹叶的香气,仿佛将她抱在了怀中……

    杜泠静不禁闭起了眼睛。

    旁边恰有人从旁路过,看了她一眼,“娘子是在哭吗?”

    杜泠静微怔,见人手里篮子中提着香火,人同她往前指去。

    “前边有个小庙,娘子若是念着什么人,不若就去庙里跟神仙说的,神仙会替咱们转达的。”

    她说自己,“是给亡母捎些钱也捎几句话。娘子去吗?”

    杜泠静擦掉了脸庞残余水珠。

    “去。”

    *

    京城。

    隔着一道墙,侯爷在书房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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