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 109 章【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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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害死父亲的凶手。

    “良学。”纪云蘅在旁边唤他。

    他转头去?看,就见纪云蘅正仰着头,眸光怔怔道:“天亮了。”

    许君赫也跟着仰头,朝着东方的天空看去?,果然看见天际线处亮起了一抹金光,连带着半边天的夜幕也隐隐泛白,像是带来了无尽的光明。

    长夜已?过,昔日?做了千百遍的梦,终得实现。

    七月初五清晨。

    皇帝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忽而从梦中惊醒。他朝往外看了看,就见隐隐有了天光,便起身唤人?进来更衣。

    施英捧着干净的水站在边上,伺候皇帝洗漱,轻声道:“皇上,宁王爷还在门口跪着呢,瞧着脸色不怎么好。”

    皇帝轻闭着眼,并未理会。待他衣衫穿戴整齐,这?才起身出了寝宫。刚出门就看见许承宁衣着单薄地跪在敞亮的檐下,正低着头,消瘦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听到动静后,他赶忙抬起头,赤红着眼眶唤道:“父皇——”

    许肃裕背着手站在门前,目光淡淡地落在许承宁的身上。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他没好地打量这?个儿子了。当年他母妃被人?设计陷害,早产后当时就没气了,许肃裕伤心不已?给?瘦弱的孩子取名承宁,愿他日?后能健康安宁地长大。

    许承宁泡在药里长大,虽大大小小的病没断过,但恍恍几十载而过,却也一直好好地活着。许肃裕从前见他身体?瘦弱,经常受兄弟的欺负,有没有母妃庇护,难免对?他有一二偏心,早早就让他接手了江南的差事,却没想到养虎为患。

    许肃裕看着他,淡声道:“老?四,从前太?子还在时对?你最为关心,这?些年逢他忌日?,你可有去?祭拜?”

    许承宁匆匆叩头,哭道:“儿臣挂念皇兄,自然每年都会去?,不敢有一刻忘记。”

    许肃裕点头,“那就好。今日?正好堂审,你也一并来看看吧。”

    皇帝说完后便没有任何停留,抬步离去?。施英摆了摆手,让人?将许承宁给?扶起来,带着一同往外走。

    许承宁从昨晚就跪在殿前求见皇上,用这?副病弱的身子骨硬生生跪了一晚上,这?会儿膝盖几乎废了,用拐杖都没用,只能让侍卫左右架着往前走。他红着眼落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面上尽是无措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恐怕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因为迟羡背叛了他。

    迟羡告知他的藏地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许承宁带人?挖空了郊外私宅的地面,什么也没找到。

    许承宁捡到迟羡的时候,他才四岁,其?后二十年都跟在自己身边。他从未怀疑过迟羡有二心,更何况他身上还背了枷锁,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迟羡会背叛。

    一切为时已?晚,许承宁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皇上还念及父子之情,饶他一命。

    御驾下了山,直往郊外的草场而去?。今日?皇帝亲自断案,泠州刺史等?一众官员为陪审。

    纪云蘅一纸诉状将当朝丞相告到庭上,指控他贪赃枉法,构陷忠良。皇帝接下诉状纸,宣布在先前大宴的草场上开堂,泠州百姓纷纷奔去?围观。

    如那天大宴一样,草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纪云蘅换上一身赤红长衣,墨发高绾,只戴了一根木簪,站在灰蒙蒙的晨雾中,好似一株冒着水汽的海棠花。

    许君赫给?她折着有些长的衣袖,又整了整雪白的衣领,见她满脸严肃,忍不住笑道:“若是实在生气,你可以骂他。”

    纪云蘅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只希望能够把?他的罪行讲清楚,说明白。”

    “你当然可以。”许君赫牵起她的手,将紧握的拳头掰开,往里一摸才发现她掌心里捏了汗,于是笑起来,捏着她的手晃了晃,“可以说得慢些,不打紧。”

    纪云蘅有时着急了,口齿就不太?伶俐,况且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她难免会拘束。

    许君赫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顺了顺,又往她背上轻拍,一番动作之后成功让纪云蘅放松了不少。

    只是不远处站着薛久戚阙等?人?,姿态各异地并成一排,同时朝纪云蘅二人?看。

    戚阙挠了挠头,纳闷道:“殿下何时变得这?么、这?么……”

    樊文湛早就习惯了,笑道:“好像凉水和面煮了一天一夜,变成一摊浆糊了是不是?”

    黏黏糊糊的,像是粘在了纪云蘅身上。

    戚阙点头,对?樊文湛的比喻非常赞同,眼睛发亮,“还是你们文人?说话厉害。不过话说回来,殿下何时变成这?样了?从前在京城可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姑娘。”

    薛久笑而不语,心说那还得看是谁,当初皇太?孙来了这?泠州没多久可就一直追着我们佑佑跑了,正门都不走,专门翻墙,赶都赶不跑呢。

    几人?正闲聊着,大鼓突然敲响,人?群乌泱泱跪下去?,高喊着吾皇万岁。转眼一看,原来是圣驾已?至。

    许肃裕一身龙纹黑袍,衣服上的金丝线白昼的光下微微闪着,尽显君王的威严。他站在高座之上,眸光往下扫了一眼,淡声道:“平身。”

    泠州官员与成千上万的百姓这?才陆续起身,不约而同地噤声,不再闲聊。许承宁被人?架着落座于皇帝的左手边,是那日?大宴时他坐的位置。其?他官员一一落座,独独将先前孙齐铮所坐的位置空了下来。

    许肃裕道:“升堂。”

    施英站在边上,一扬手中的浮尘,随后十数面大鼓同时敲响,站于两排的衙役同时杵动手中的杖棍,发出“咚咚”的闷声。天高远阔,风吹散了雾气,台下围得密密麻麻的百姓同时抬头看,威武的喊声震彻,就见一身污浊,形容狼狈的孙齐铮被押上了高台。

    不过才关在牢中几日?,他就好像打黄泉路上走了一遭,面色憔悴得仿佛随时要蹬腿西去?。孙齐铮的手脚都戴上镣铐,赤着脚走路时,镣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胡子拉碴的下巴。

    几日?前他还是受人?爱戴,权倾朝野的丞相,眼下却落魄至此?。

    没有谁是特殊的,剥去?了光鲜亮丽的锦衣,任何风光都可以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孙齐铮被押着跪下来,垂低了头,不声不响。

    其?后纪云蘅抬步走上高台,一步步走到中央之处,将衣摆微微掀起跪了下来。热烈的赤红与污浊的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两人?同时跪于台中,一人?挺直了脊背,一人?蜷缩成虾。

    她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身前,叩首道:“民女纪云蘅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肃裕回道:“是你写了诉状,状告孙齐铮?”

    “正是民女。”纪云蘅直起身,朗声道:“民女告孙齐铮贪污受贿,目无王法,陷害忠良。其?十多年前设下计谋栽赃陷害民女母族裴氏,致使裴氏无故蒙冤,满门抄斩。如今民女终于掌握当年孙某等?人?行恶留下的罪证,这?才冒死向皇上递一纸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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