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与青狮: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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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能留的。彤华费力地与他周旋这样久,就是想要彻底驱散心魔,等这之后再设法故技重施,用衔身咒将他那一点残魂留下。

    麻烦是麻烦些,但终不至魂飞魄散。

    彤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和他四目相对时,那一口气又断在了半截。

    她面目上的温度忽然就冷了下来,一寸一寸寒透冬雪。方才的笑和泪都成幻灭,她无畏迎来的姿态不再,改换成步步的后退,直至拉远了和他的距离。

    只三步,眉目已冷透。

    他静静放下了长剑,听见她冷声道:“说话。”

    窗外夜风呼啸,吹散他满身寂寂,即便染上血迹,依旧是一身月华。

    她几乎是已经肯定了,所以眉目里才有那般的冷漠和戒备,只是口中还要做最后的确认:“说话啊,不敢叫我的名字?”

    沉光剑中的红莲残火消弭了所有的气焰,乖顺地停留在他的掌中。他如所想一般,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让世界为他安静下来,只注目于他一人之身。

    “暄暄。”

    他不是心魔,也不是段玉楼。他唤她名姓,像是昨日道别,今日又见。年年岁岁,日日如此。

    但彤华方才流露出的那些情深,此刻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连嗤笑都没有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步孚尹——你不是魂飞魄散,死透了吗?”

    她的美梦终究还是醒了。

    段玉楼只是段玉楼,是一个残破的灵魂。一旦有复原的一日,就会像此时这般,将她从自欺欺人的骗局里剥脱出来,逼着她去面对从前种种不堪的旧事。

    她方才那一眼,原来不是什么错看。

    她就是对他熟稔到这般地步,即便过去的记忆都被毁去,再次遇到他,就那么一眼,她还是可以确认他的身份。

    她甚至已经在默默蓄力处置伤口了,想着若是等下不由分说动起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刻输在他的手里。

    凭昔日闹成那般境况,一输,便是一死。

    她所有的反应都落在他的眼中。他望着她,心底无声地叹,手中默默将剑刃背到身后,徒然地遮掩这般剑拔弩张的对峙氛围。

    盖因衔身咒的牵引,再加之彤华放在他体内摧毁心魔的那一股神力已经启动,他虽然此刻看着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却已经感受到自己在慢慢消散。

    ……是了,若是段玉楼,兴许她还会作以挽救,但如今他主动叫出了她的名字,她认出了他,便不会想要救他了。

    久别重逢,好不艰难,只这一面,时间短暂。他不想和她提过去的许多难堪,那些都是既定的、多说也无益的话。

    他亦有私心,想抛开那些,在结束之前,说些尽可能完满的好听话。

    “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吗?”

    当初他去往三途海,错过了她两百岁的生辰,自然也就来不及亲自将礼物送到她的手里。

    谁能想到,过了这么久,他竟还有机会问她一句。

    彤华望着他,听见了这一问,眼眶倏然就红了。

    于是他终于放下心来:“看来不算讨厌。”

    他轻轻浅浅地下了结论,温柔地望着她,却不靠近半步:“不及在你生辰结束前回来,是我错了。”

    他像从前那般纵容着她的刁蛮:“原谅我罢,暄暄。”

    彤华的绝情咒已经解了,但在此刻,她还是觉得心脏在泛起熟悉的异样感受。

    她手指紧紧扣住身侧围椅的雕花扶手,气得无处发泄,心里觉得万分荒唐——

    他怎么敢这么说话!

    他分明不是一无所知,他分明晓得如今已非旧岁,他分明已经看到她变了一番样貌,他分明能感觉到时移世易。

    但他怎么还能那般从容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接上当年从她面前离去时的话口,说要让她原谅他?

    是,是她那时说,若他不能按时赶回来,她就永远不会原谅他。

    可他怎么敢这样若无其事!

    凭什么只有她煎熬万分,凭什么他这般泰然自若!

    她宁愿他拿起剑来,趁她重伤取她性命,义正辞严地为他死去的族人报仇,如此这般又算什么?

    彤华扬手便将手边的围椅砸了:“当初不回来,就该在三途海死透了。如今留着力气攒这一点魂魄来戏耍我,可有意思吗?”

    他那般了解她,明知自己如此说她会生气,但还是不想说难听的重话。

    他们从前说过的难听话太多了。

    他强自凝着自己这一点零碎的魂魄不散,唇角抿起些笑意来:“平白无故,戏耍你做什么?生辰的好日子,热热闹闹的,叫你见我死了又难过。”

    他只是觉得遗憾,这些年的变故无法视而不见,即便他刻意装作不察,终究没法和她好好说一说话。

    彤华听见这话,心里更是气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说话时,心里就只剩下撒不完的闷气。

    她将手边的东西砸了,气犹不顺,手里却没东西,连拿剑劈他都做不到。她看到沉光那样乖顺依赖他的样子,更是忍无可忍:“把剑还我!”

    这句话终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手里一个剑花,沉光便是一声清越剑鸣,听得他眉眼淡淡舒展开来——

    这么多年了,沉光还记得他。

    所以,沉光的主人,也就还记得他。

    他走上前去,再次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剑尖对着自己,将剑柄递给了她。

    在她伸手来拿剑时,他却不肯松手,向前半寸,碰到了她冰凉的手。

    她只觉得触感异样,退开来一些,强硬地要将剑拿回。他便也就不再和她争这一时意气,顺着她的力量向前,展臂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不做任何防备,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但他也不做任何遮掩,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从前一贯恃宠生娇,让他半分都不敢让她,生怕叫她尝到甜头,给她一寸空余,便叫她犯进十丈。

    也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连那一点难得的娇气都散尽了,就这么一面之间,瞧她无时无刻,都是在忖度打量,谨慎万分,叫他瞧着都觉辛苦。

    就这么一回,就趁着这么一回,他稍放肆些,不谈那些隔阂的仇怨,就如此直白地与她袒露一回。

    他虽不说,也知她必然能感受得到——暄暄呐,我心中其实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拥抱热忱又有分寸,既将她揽住了,还留下一点余地,叫他低下头去,便能多看一刻她的样子。

    他手指抚过她眉宇,便将她紧绷的那些错杂的情绪全部拂开,最后落到耳侧颊边,捧宝似的捧了捧她,叫她只专心给自己这一会儿的安生。

    长眉连娟,色授魂与,都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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