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千万要听话: 5、他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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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听松只是静静等着,他很清楚江弃言会做出什么选择。

    好像犹豫了很久,其实也就只是写了几个字的功夫,软软的小身体便靠了过来。

    带着一丝因为胆怯和激动的颤抖。

    如此,令人愉悦。

    蒲听松慢慢写着字,左手就放在江弃言后颈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好像是一种威慑又好像只是安抚。

    江弃言很想亲近先生,他想了很久了。

    可是他不敢,他的愧疚有更深的缘由,从很久很久,大概一年以前,蒲听松愿意收下他的那一刻,内心的歉意就已填满他跟先生相处的每时每刻。

    先生的父亲,死于他父皇之手。

    先生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感到不安。

    大约是一个盛夏的午后吧,蒲听松帽簪红缨,胸前挂着大红花。

    那一年科举加试,他先生以十二岁的年纪拿下了绥阳立国以来的第一个同年三元。

    既是帝师一脉的人,便直接封了帝师。

    那一天,江弃言原本是不抱任何期待的。

    那时蒲听松守丧期刚过,蒲老爷子刚刚下葬三年啊。

    蒲听松看着他的眼睛很深,他读不懂里面的情绪,只是觉得胆战心惊。

    “怎么不跪呢”,很轻的询问,“是要跪的吧?”

    这么轻的声音,却吓得他一抖,腿软的不行。

    站是站不住了,他诚惶诚恐地跪下,小小的脑袋顶还没有蒲听松小腿一半高。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很乖。”

    蒲听松的抚摸是如此漫不经心,看他的眼神就像在挑选一只是否乖觉的小宠物。

    “我很喜欢你”,蒲听松似是满意小宠物的听话,终于结束了挑选,不紧不慢的说,“以后,你可以叫我先生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他……有先生了?

    “可以抱你吗?”仍旧是询问的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可以……可以的。”

    其实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抱过他呢……

    江弃言感到很是自惭形秽,蒲听松把他抱上腿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抖。

    太珍贵的好意,太来之不易的怀抱,他……竟不敢触碰。

    他窝在蒲听松怀里,一动都不敢动,他想让先生抱久一点,于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有那么怕吗?”蒲听松又开始问他了,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只知道抖。

    好在蒲听松也不需要他答,只是将手指停在他衣带上,轻声,“可以吗?”

    先生要解他衣带?

    巨大的惊恐笼罩了他,可三息后,他仍是答了与之前一样的答案。

    “可…可以的。”

    于是衣带被一点点抽出来,衣衫散开的瞬间,江弃言没忍住,哭了。

    好难过,也好难堪,先生什么都看见了。

    蒲听松似乎并不惊讶,手指划过那些青紫斑驳的伤痕。

    “我说呢,怎么都走不稳”,蒲听松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有伤么。”

    蒲听松把他放到桌子上,俯身在抽屉里找药膏。

    他就很安静的坐着,闷不吭声掉眼泪。

    蒲听松一抬头,看见他还在哭,便眼神无奈的笑笑,“乖,给为师一点时间,以后不会让你挨欺负了。”

    半年之后,这话竟成了真。

    没人再敢打他,只是都换成了冷落罢了。

    他不知道先生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只知道,他欠先生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怎么又哭了,就那么喜欢哭吗”,头顶忽然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蒲听松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为师的腿都被你哭湿了,再哭下去,书房也被你淹了可怎么好?”

    嗯……怎么好呢……

    江弃言小声抽泣,“我……我给先生洗。”

    “让你洗啊”,蒲听松似是思索,然后低笑,“那为师这件下褥怕是要不了了。”

    “唔……”江弃言瞳孔放大了一点点,声音也有些闷,“我……那我赔…”

    “嗯,小弃言打算怎么赔?出去卖艺?”

    卖艺……可是他什么都不会……

    把他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啊……

    “呜……呜哇”,江弃言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他哭得稀里哗啦很是伤心,“那我……我……我学做家务伺候先生……”

    “我…我不要月银”,江弃言揪起面前一块布料,擦了擦鼻涕眼泪,“先生……”

    擦了一半,他忽然一愣,这……这布料是……

    啊!

    他吓得赶紧松手,一抬头就撞进先生似笑非笑的眸中。

    桃花一样的眸子笑看着他,蒲听松喉间滚出一声低语,“嗯?”

    “拿为师的衣裳泄恨?”蒲听松捏住他后颈的软肉,“小东西,知道为师有洁癖,你还挺会报复的?”

    啊!不是的!不是的!!!

    江弃言急得直哭,“对…对对不起,我……我顺手……”

    人怎么能糊涂到这种地步呢,江弃言红着眼睛看着蒲听松,眼珠忍不住乱飘,一会看看蒲听松的脸色,一会看看抹上了鼻涕的袖子,一会又看看桌面上没写几个字的纸。

    “该哭的好像是为师”,蒲听松仍啜着笑,拿帕子给他擦眼泪,“事没做多少,还惹了一身……”

    江弃言跪坐起来,小手放在膝盖上,小脑袋好像要低到胸口去。

    他不是故意让先生惹一身脏的……

    蒲听松却并未说出那个脏字,只是捏起他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

    眼里不安一览无余,蒲听松捏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轻哼,“你给为师做标记呢?”

    什……什么?标……标记……

    是,是小狗撒尿标地盘的那种标记吗……

    蒲听松眼看着江弃言的脸慢慢变得跟个猴屁股一样红起来了,两边酡红的脸蛋好似两朵火红火红的火烧云。

    晚霞一样的色彩,还怪可爱的。

    蒲听松捏了捏绯红色的小脸,“太阳还没开始落山,你倒先替云着上红妆了?”

    小孩红红的眼睛,怎么这么像小兔子。

    别的小兔子都是竖耳朵的,他的小弃言却像是垂耳朵的。

    看上去沮丧又可怜呢。

    原来为师养了只垂耳兔啊。

    “好了,别哭得那么可怜”,蒲听松甫一擦干净就松开了小兔子的脸,“不用你赔,也不用你洗,为师府上不缺下人,总是有人干活的。”

    可是他不干活还能干什么呢……江弃言又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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