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考科举: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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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好生读书。”宁悟晖吩咐了句。

    “是。”宁毓闵应道,再俯身施礼下去,“明朝我一早就出发,便不来打扰阿爹了。阿爹早些歇息,我先告退。”

    宁悟晖想说些什么,想问声宁毓闵脸上的伤可严重,嘴皮仿佛被黏住,怕听到不好的回答,问不出口。

    一时间,宁悟晖阴沉着脸,想了许多,心中脑中都乱糟糟,无力抬手挥了挥,哑着嗓子道:“去吧。”

    宁毓闵转身离开,凌冽的寒风扑面,比起宁悟晖屋中的药味与热浪,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重,他却觉着无比舒适。

    漆黑的夜空中,星河璀璨流传。天文课上说,日月星河,皆为天象,天机不可捉摸。

    宁毓闵抬手抚上左脸颊,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父子亲情淡漠,便是他的天机

    第73章 ……

    明明堂送来了宁毓承的策论考卷,宁礼坤初读下来,眉头微皱。待过片刻,拿起再读,宁礼坤的眉头舒展开,复又紧皱。

    连续数次之后,宁礼坤抬头看向窗外,天光已微暗。

    “小七呢,你去将他唤来。”宁礼坤吩咐道。

    宁大翁应声前往松华院,宁毓承恰从外面归来。他正好要与宁礼坤商议前去平水县之事,衣衫都没换,随着宁大翁前去了知知堂。

    书房热,一进屋,宁毓承解开大氅递给宁大翁,颔首道谢。余光中,瞧见宁礼坤上下打量过来,宁毓承低头看自己的青布衣衫,笑问道:“祖父可是嫌弃我穿得简朴,打算给我做新衫?”

    宁毓承一身寒意,幞头都耷拉下一角,宁礼坤呵呵,“将将考试完,你就到处乱跑,莫非以后都不念书了?亦或,你觉着此次考得很是不错?”

    “祖父,考试成绩这般快就出来了?”宁毓承装作没听出宁礼坤的讥讽,走过去在榻边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你自己以为,文章能得几等?”宁礼坤将策论考卷递给宁毓承,问道。

    宁毓承接过随便瞄了一眼,随便放在了矮案上,“我以为的不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句话就回答得圆滑了,文章好坏,各有评断。宁毓承以为天下第一,肯定有人不同意。

    “哼!”宁礼坤重重哼了声,不悦道:“圆滑过头,未免显得油嘴滑舌。”

    宁毓承真正冤枉,他的本意是无所谓成绩好坏,学堂三天两头考试,随便评阅便是。

    略一沉吟,宁毓承明白过来,宁礼坤是不满意他的文章,故意在迂回试探。于是揶揄道:“祖父,委婉过头,未免显得心机深沉了。”

    “你个小兔崽子!”宁礼坤气极反笑,指着考卷道:“你且说说看,如此浅显的策论文章,你为何要写成这般?”

    “哪般?”宁毓承反问,见宁礼坤脸色沉下去,念着他一把老骨头,着实不宜动怒,坦白地道:“既点了题,有理有据,起承转合,算不得惊艳绝伦,至少是一篇合格的文章。这般写,祖父认为不妥?”

    宁礼坤一时语塞,的确如宁毓承所言那般,从朴实的文风以及点题来看,文章的确不算差。

    “刑法忠厚亦或严苛,择其一,阐述便可。你的文章并无择其一,看似另辟蹊径,实则是举棋不定,流于左右逢源了。”

    宁礼坤端详着宁毓承,道出了心中的担忧:“然,你文章所言的看法,涉及到朝廷政令。文以载道,妄议朝政,可能因言获罪啊!”

    从弹劾苏轼,大名鼎鼎的“乌台诗案”,到后来清朝的“清风无故为何乱翻书”,史书上的文字狱由来日久。

    不过,年轻读书人热血,各种辛辣尖锐的文章,比比皆是。宁礼坤是故意将其讲得严重,是怕他暗中行动,意图革新。

    毕竟,士大夫们都心知肚明,既然提及刑罚,先当有律,白纸黑字昭告天下。哪怕照着世俗规矩来断,世俗规矩人人皆知,总不能照着上位者的喜好,突然杜撰出一个规矩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宁毓承已见得不少。比如平民百姓深知陛下并不爱民如子,陛下也清楚平民百姓心知肚明,天家高高在上,是平民百姓需要仰视,贵不可言的贵人。

    哪有儿子一辈子都见不到老子,儿子食不饱穿不暖,老子锦衣玉食,一言不合,老子就要儿子命。

    你知我知,我知你知,你能奈我何,滑稽又无耻。

    宁毓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开话题道:“祖父,我打算去一趟平水县。”

    见宁礼坤拧眉,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他忙道:“是关于白蜡虫之事。”

    “白蜡虫?”宁礼坤神色缓和下来,指着烛台问道:“你是指做白蜡的白蜡虫?”

    “是,平水县有百姓养白蜡虫做白蜡。”宁毓承答了,起身去烛台上取了支蜡烛拿在手中,凑在鼻尖闻了闻。

    宁府主子用的蜡,

    大多为黄蜡,乃是用蜜蜡制成,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蜜香。

    宁毓承看过几次蜡的烛芯,他总觉着不对劲,这时用手指轻轻捻动,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便宜的灯芯与蜡烛烛芯用灯芯草,黄蜡的烛芯是用棉线做成,大齐种植棉花,产量低,细棉布的价钱堪比绸缎。棉芯亦昂贵,黄蜡中只用了极细的一根。

    蜡烛与油灯,基本的原理都是毛细现象。火的外焰温度最高,焰心氧气少,燃烧不完全,在灯芯处会形成活性炭,开始冒黑烟,火焰忽大忽小,灯芯会弯曲,或者断裂掉。

    “何当共剪西窗烛”,灯与烛点亮一段时辰,便要剪去多余的灯芯。

    宁毓承见到的白蜡与油灯灯芯皆为一根,他仿佛记得,有人曾改进过灯芯。将几根拧在一起,待燃烧时灯芯会散开,完全燃烧,稍许长一些,便会自然断掉。

    不过,宁毓承前世几乎没关注过油灯与蜡烛,他一时也不能确定,准备到平水县时,正好顺便试验一下。

    宁毓承道:“以前平水县的白蜡虫,几乎都被方士才弄到了手中。方通判死了,地皮无赖被处置,白蜡获利颇丰,绝不会落回养白蜡虫人之手。我打算先去看看,打算仗着宁氏的势,将白蜡虫拿在手中。”

    宁礼坤一愣,一眼瞪去,懊恼道:“宁氏不仗势欺人!”

    “宁氏也仗势欺人,有欺好,有欺坏。”宁毓承笑嘻嘻,直言不讳道。

    想到宁悟晖,宁礼坤被噎得说不出话,板着脸问道:“你要白蜡虫作甚?”

    “光明。”宁毓承拿火折子,点亮了黄蜡。

    火焰升起,豆大的烛火,也让暮色逐渐降临的书房,瞬间有了光亮。

    宁礼坤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盯着烛火,脸上浮起怅然,道:“光明啊!”

    平水县离府城约莫一百五十里,山路崎岖,一日之内无法来回,要在平水县歇上一晚。

    宁礼坤叮嘱道:“去吧,多带几个人伺候,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

    “九叔郑大他们几人与我一道前去,要是事情多,我可能要多歇上两晚。祖父放心,我自会小心,不会有事。”宁毓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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