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皆伟大: 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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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将他叫到床边,那时他已经衰弱到无法起身了,吉尔伽美什是第六个被叫进去的人,也是倒数第二个。虽然神血能使人的容貌长葆青春,但卢伽尔班达顺从了岁月的磋磨,在世人面前平和地露出了老态。

    吉尔伽美什站在床边,心里其实没有太多波澜——和他名义上的母亲宁荪一样,卢伽尔班达和“好父亲”一词没有任何关联,甚至说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因为将他抚养长大的是缇克曼努。

    他对父王的态度,与其说是孩子对父亲即将逝去的悲伤,不如说是新生的强者对过去的强者所产生的一点共鸣……也许还有同情。

    其实在刚进门的时候,年轻时的他已经料想到了父王会对自己说什么,认为他会呵斥、咒骂自己对缇克曼努的念想,并因此而萌生出了某些不可言说的雀跃……

    可卢伽尔班达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最后慢慢地、慢慢地叹了口气。

    “待她好一点。”他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哪怕是现在——当他躺在缇克曼努的床上,用手臂环住她的腰身,被那温暖的女性气息所包围时,再咀嚼起这句话,喉咙里也能品尝到苦涩的味道。

    越是如此,他就莫名生出一股不忿,连带着唤醒了那些沉睡许久的怨气,当她低头拨开恩奇都缠绕在膝盖上的发丝时,他张嘴咬住了她的肩膀,没有到流血的地步,但一定要教她体会到疼痛的滋味。

    他听见缇克曼努无奈的声音:“您又怎么了?”

    “不许抱怨。”他回答,“本王可是到现在都自我克制着没有做出越界的事,你只需要好好感谢王的温柔就够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吉尔伽美什心里清楚,虽然缇克曼努表现出了罕见的温驯,但不代表她真的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欲望吓住了。

    诚然,缇克曼努心中必然生出了恐惧,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她接受这种无礼的举动,真正让她维持沉默的,除了第一次接受欲望浪潮的茫然无措,也因为她那古怪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未知的事物面前心生退却,尤其当那未知的事物正是她身上所缺失的那部分时。

    她在有意让自己感受这种氛围,但在那短暂的狂热冷却了之后,她又恢复了昔日的冷静,陷入了沉思的状态。

    一时间,吉尔伽美什不知道是该埋怨她的冷酷,还是该产生一些怜爱——因她此刻苦苦思索的,不过是人类生来具有的本能,而在她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种狂乱而失序的体验,一个人最雀跃、最不安分的年少时光,对她只是一片苍茫的贫瘠之地。

    也许是缇克曼努沉思中的缄默,也许是回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吉尔伽美什终于有了些许不安——在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举动之后。

    “父王……”他说,“父王做过这样的事吗?”

    缇克曼努回头瞥了他一眼:“他不会带着朋友到同一个女人的床上。”片刻的沉默,“不过,先王也没有朋友。”一点点叹息,“如果算上我的话,也许还是有一个的。”

    “所以父王做过这样的事吗?”

    “您总是喜欢在一些奇怪的时刻萌生出一些攀比心。”她叹了口气,“如果您指的是不说一声就偷偷溜到别人床上的话……有过。”

    他把嘴唇贴到她的耳垂上:“那父王有做什么吗?”

    “做了您现在做的事,然后因为被我踢下床而患了腰伤。”缇克曼努回答,“当然,没做您朋友现在做的事……有时候,没朋友也会带来一些好处。”

    “好过分啊,缇克曼努。”恩奇都舔了舔嘴唇,犬性挥发完了之后,他似乎又生出了一点猫的性格,开始用舌苔慢慢清理自己的手指,“明明刚才还很高兴呢。”

    “我并没有很高兴。”她很不解风情地指出,“客观来说,这只是一种生理机制被触发后的本能反应。”

    恩奇都对她的“客观”充耳不闻,开开心心地躺了回来,在她的怀抱中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用他湿漉漉、黏糊糊的鬓发去蹭她的锁骨。

    缇克曼努隐忍了几秒,终是诚恳地说道:“恩奇都,你能去洗个脸吗?”

    “真是无情……”恩奇都小声嘟囔,“缇克曼努真是的,居然连自己的东西都嫌弃。”

    过了一会儿,恩奇都的呼吸变得轻柔而绵长,仿佛已经陷入了梦乡,但吉尔伽美什知道他没有,对方这么做只是一种无言的声明,暗示他可以依循之前的步调,试着能否和缇克曼努做一些令他也高兴的事了。

    到了这种关头,吉尔伽美什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精神上,毕竟他的“年轻气盛”可不仅指脾气——但此时此刻,一种更加深沉的感情压制了欲望在血液中翻腾的躁意。

    他想起了登上王座的那一天,想起了当时内心无限膨胀的野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缇克曼努向曾经对待父王一样对他行礼,那种几乎从他每个毛孔中蓬勃而出的喜悦。

    他跟了她一整天,看似是要熟悉作为君主的各种职责,实则是在体会可以随意介入和影响她生活的快意。

    然而,她拒绝了与他共享午餐的命令,而是选择了聆听西杜丽的报告,吉尔伽美什则再度陷入了对方在自己和西杜丽之间选择了后者的恼怒中。

    他刻意将午饭推迟了,等西杜丽汇报完毕从她的居所离开,就让羊女们去叫她过来,以示卢伽尔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但当缇克曼努回到谒见室时,吉尔伽美什看到了她被包裹起来,散发出苦涩药膏气味的双手。

    卢伽尔之手并没有意识到他叫她过来的原因,却发现了他异样的目光,“这没什么,只是把烂掉的冻疮割掉了。”不知道她后来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不会影响工作的,西杜丽会在泥板上记录我口述的内容。”

    回忆至此,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在黑暗中,他感觉到了她粗糙的掌纹,被剪得很短的指甲和指腹上的硬茧。

    因为上一次死亡,她的身体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皮肤上的一些旧疤消失殆尽,但这双手又很快磨出了水泡、蜕皮、愈合,最后变得像鞣过的皮革一样坚韧。

    “卢伽尔?”她轻声道。

    “做点什么吧。”如同父王所言,他会待她好一点,所以……也待他好一点吧,“用这只手……做些让你的卢伽尔高兴的事。”

    真是荒谬,在他不长的人生中,大半的时间都在一厢情愿地向缇克曼努宣战,为了那些秘而不宣的心思,为了他那不愿退让的骄傲,将她和他自己都折磨得疲惫不堪。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他才忽然意识到,能像这样安定地躺在她身边,被她的气息所环绕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第30章

    “西杜丽大人。”一位女官偷偷叫住了她。

    西杜丽一回过头,就被对方脸上那种异常的狂热吓到了,但对方对她的震惊恍然不觉,依然沉浸在那种让外人无法理解的快乐氛围里:“您听说昨晚的事了吗?”

    “昨晚?”西杜丽思索片刻, “牧场又有新的马骡出生了?”

    “怎么会是马骡呢!”对方先是急着反驳,下一秒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西杜丽看着她,忽然明白了过去自己在猊下眼中的模样, “不过,您的话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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