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第117章 知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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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作佞臣,混迹于蠹役之中,搜罗罪证,终将奸佞一网打尽。

    尘埃落定,朝野一时清明。为免枉法之事死灰复燃,更求大越江山久安长治,君臣相对,秉烛长谈,终于作出决定。

    ——即以宋氏远志为首,以宋氏子孙为众,领绣衣使之职,掌讨奸治狱之权,抹个人名讳,作百千面貌,听候圣人调遣。

    自此,江阳宋氏凋敝入泥,绣衣直指应运而生。

    宋氏后代自幼受训,习拳脚、兵器、易容、刺杀等,抛却身份与意志,唯皇命是从,做天子需要之人,行天子需要之事。

    帝位更迭,龙椅代代交座。天子身侧,绣衣使如影随形。

    身为宋氏后人,川连亦是其中之一。

    父亲领今上密令,远赴巫疆,少与妻子团圆。他便在时任绣衣使之首的祖父身边,经受万般磨砺,锻出过人的身手和技巧。

    他年少通透,心知自己乃是天子掌中刀、袖里剑,只严以律己,欲为今上发挥所长。

    比起兄弟姐妹,川连确实成绩斐然。

    无论刺杀、监视、探听、窃取,他都完成得天衣无缝。

    他一度以为,自己余生也将随先人步伐、前赴后继——直到某日,魏翀召见他,命他潜伏至二皇子魏玘身侧。

    此事后果如何,川连心知肚明。

    一旦暴露身份,魏翀不会保他;跟随魏玘,会受太子党羽刁难;纵使魏玘得胜、继承大统,获知绣衣使存在,定也容不下他这个叛徒。

    应下诏命的那一刻起,宋川连再无未来。

    许是久有预料,他很快接受一切,转眼投身于任务之中。

    为接近魏玘,祖父断他左臂,饿他三日,将奄奄一息的他扔在街角,被回宫的魏玘撞见。

    为骗取魏玘信任,他道出祖父杜撰、制造的虚假经历,独独用了真实的姓名与出身。

    可笑是,他曾有无数假名,唯一报上真名,只是为完成欺骗。

    他成了皇子随侍,尔后近侍,再是王府宿卫,一步又一步取得信任,受宿卫长之职。

    但从始至终,他都洞若观火,深知自己结局已定。

    闻及此,魏玘眉关一蹙,旋即又松,眸光澹凉如初,打向墙里高树、月下枝影。

    “这便是你拒绝郑三娘子的理由?”

    川连颔首:“是。”

    别有缘由、重担在身、不堪托付——这番拒绝的说辞,真切无疑,字字肺腑。

    “但,”他一顿,目光泛柔,“我是真心倾慕她。”

    “侍奉殿下,我亦如是。”

    最初,川连对魏玘别无看法,只恪守本分。可接触愈深,他对魏玘愈是理解,知其襟怀坦白,更认同其才干与志向。

    执掌命途不过四字,他却亲眼目睹,魏玘何以挣开牢笼、何以辗转躬行。

    尽管短暂,他也想与这样的明主同路。

    于是,他替魏玘切身考量,守护其安危,劝诫其言行,在末路里殚精竭虑。

    可诏命难逃,他只能将魏玘近况如实回禀越帝,原封不动,一字不落——这其中,自也包括阿萝和魏玘的纠葛始末。

    魏玘默然聆听,始终一语未发。

    晚风徜徉,推得浮云碎裂,凿开成片的青白。

    二人如此立着,前是初识的彼此,后是生疏的殿阁,游走的光阴便益发漫长。

    良久,魏玘才问:“今上命你接近,是领监视之职?”

    川连一怔,低下眼帘,难得漾开一缕悲。

    “不是的。”他道。

    “陛下命我潜入殿下身侧,对殿下……贴身守护。”

    所谓天生的幸运,只是加倍的提防。

    魏翀藏山纳水,是工于心计的帝王,却对子嗣知疼着热、轻怜重惜,不曾起过疑心,更未因魏玘才智过人而生易储之意。

    可是,年少的魏玘频遭意外,撇开命格之说,委实不合常理。

    魏翀猜测,是太子为巩固势力,对兄弟痛下毒手。正因此,他才派遣川连,既保护魏玘,也自肃王一侧侦查太子。

    同样地,太子周围也潜伏着几名绣衣使。只是,太子冷漠,更依赖母族,身边近臣均受母族暗中甄选,绣衣使未能触达核心。

    动向禀报越多,魏翀越是失望,痛心于太子失德,最终决定易储。

    可太子行事不留痕迹,面上虽然平庸,但也无功无过,不容他寻到服众的理由。

    至于此次蛊乱,魏翀不明内情,但也自绣衣使处得知,太子暗联异人、时常密谋,欲对阿萝和魏玘有所动作。

    若非机缘巧合之下,巴元、阿萝觉察蛊情,事态定会更加严重。

    “子玉!”呼唤匆匆而来。

    ——二人攀谈至此,阿萝已走出殿外。

    川连收声,退居一旁。魏玘也不纠缠,只提步,迎上阿萝。

    “状况如何?”他低声道。

    阿萝颦着眉,眨动明眸,有些困惑:“陛下他……”

    “他静静想了一阵,便说他知晓了,又取来物件、叫我交付与你,之后便离开了。”

    物件?魏玘道:“什么物件?”

    阿萝摇头,抬起小手,呈至魏玘眼前。

    五指徐徐舒开,藏物水落石出——竟是一块铜制错金小符,形如长啸猛虎!

    魏玘心神一凝,明了越帝意图。

    他唤道:“川连。”

    川连一怔,身体比心智先行:“属下在。”

    魏玘抬眸,对上他,凤眼凌厉、辉光似淬,声线平稳如初:“捉拿巫族祭司一事,倘若本王托付于你,你可愿领命?”

    川连闻言愕然,一时思绪纷涌。

    审问暗桩时,他也在场,知那巫族祭司将于两日后抵京。依照从前行事,他本该立时遣人追查,却因当下处境尴尬,不敢擅自动作。

    他从来不曾奢望,魏玘至今仍愿信他。

    “属下万死不辞。”

    言罢,川连抱拳作揖,旋身要走。

    岂料话语率先追来——

    “如果……”

    川连步伐一滞,不禁回身看去。

    视线所及,魏玘背月而立,面庞不落明光,纵有阿萝在旁,不减风骨峭峻、冷沉迫人。

    “如果,”他道,“没有誓言牵绊,不必抹去姓名……”

    “你只是你,会去做什么事?”

    川连愣住,竟觉喉头喑哑,溘然发不出声音。

    很快,他又笑了,想这问题虽不熟悉,但也并不陌生——在郑雁声表明心意的那夜,他推开了她,却也陷入类似的遐思。

    他不该想的,因那是触不可及的奢望,也是难解的枷锁与樊笼。

    可他确实想过:“殿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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