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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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随小师父习得星象占卜,奇门遁甲、紫微斗数,皆是手到擒来,触类旁通,世间万事一眼看穿,生老病死了然于胸。奈何有了神仙本事,却无神仙胸襟,命数可算不可改,看在眼中,久而久之,难免无奈而无趣,故而我自封天眼,闭口不言,自此只愿做个寻常凡人。”

    “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夜观星象,突见北天极紫微垣生异,帝星大耀,竟是有天下共主现世。彼时大宋偏安一隅,燕国如日中天,西夏称霸一方,漠北四分五裂,乱世之中却不知这帝星究竟出自何处。平生头一次,我生出了好奇之心,欲一探究竟,故而不顾凶险,强行重开天眼,起卦推演。”

    “只这一次,便折了我二十年阳寿。”

    此事听来甚为玄虚,不似人间俗事,竟如神仙话本一般。裴昀也不知二师伯如何能瞧见星相之异,又如何能知晓自己寿数几何,想必他当真与她等凡夫俗子不同,但一听折寿之事,便更为焦急道:

    “既已付出了这般代价,又何必再泥足深陷?”

    张月鹿极罕见的轻轻一笑,摇头叹道:

    “正因已付出了这般代价,所以必定泥足深陷。”

    想他从来神机妙算,无往不利,自诩超凡脱俗,目空一切,视芸芸众生为蝼蚁。可只这一次好奇,便栽了如此大的跟头,最终还一无所获,这叫他如何甘心?

    “此事我惦念于心数载,后小师妹离家出走,大师父命我等出谷寻人,我便藉机去了漠北,靠着推演而出的生辰八字,费劲千辛万苦终是找到了那个天命所归的真龙之子,正是那博尔济之孙,如今的蒙兀大汗赫烈。”

    “我已为此付出太多,若他最终帝业未成,我情何以堪?我张月鹿铁口直断,此生绝不会错。所以,我必要助他雄图霸业,助他一统天下,哪怕泄露天机,折损阳寿,不得善终也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夜色中唯有山岚的风悠悠吹过,将裴昀的心吹得一片冰凉。

    她不知让她冰凉的究竟是那蒙兀统一天下的预言,还是她二师伯的执迷不悟。她素来知张月鹿孤傲,却不知他孤傲至此,只为了一个卦象,竟要将自己性命也搭进去。

    “我便不如二师兄这样清高了。”曲墨开口,笑呵呵道,“我只是不甘自己一身本事埋没山野,锦衣夜行,明珠暗投,故而想大展拳脚,挣得个名利双收,也尝一尝做那人上之人的滋味。而既然要帮,自然要助胜的一方,我对二师兄神通深信不疑,他道蒙兀能统一天下,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我不信!”裴昀斩钉截铁道,“你们多年来隐居幽谷,逍遥似仙,我不信你们会为了争名夺利而不择手段,你们定是有别的苦衷!”

    曲墨与张月鹿二人对视一眼,不禁皆是笑了起来,那笑中有纵容,有无奈,有怜惜,亦有淡淡的自嘲。

    “小昀儿啊小昀儿,你实在是太高估我们老哥几个了。”曲墨长叹一声,“逍遥似仙,但终究肉体凡胎不是仙,于是便有贪嗔痴,便有爱恶欲,不得舍离断,不得长生大道啊!”

    “你们几个?”裴昀瞬间抓住了这话中的重点,不可置信道,“除了你二人还有谁?难道难道大师伯与四师伯也与你们一道不成?”

    曲墨不甚在意道:“告诉小昀儿却也无妨,左右过段时日蒙军中霍乱肠辟这等疫症被治愈,你也能猜到。你四师伯确实与我二人一同相助蒙兀,但他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只不过素来心慈手软,抹不开同门情分罢了,你清楚他的为人,纵使十恶不赦之徒病倒在他面前,他也会救治,要不怎会落得个大慈大悲千金手之名?他知小昀儿你必定无法接受此事,所以也不会与你相见,小昀儿且体谅体谅他薄面皮罢。至于大师兄”

    说到此他顿了顿,轻声道:“若大师兄肯与我等一道,他又何必一意孤行,战死蔡州呢?”

    此时此刻,裴昀终于明白过来当初蔡州围城总攻前一夜,篝火畔大师伯罗浮春脸上那抹耐人寻味的笑,也终于明白过来他临终之前那似是而非的遗言。

    他千里迢迢阵前相助,固然是为保护视如己出的师侄,为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报仇,却更是因情同手足的师兄弟皆通敌叛国有违侠义之道,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故而一心求死啊!

    “大师伯”

    裴昀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拚命忍耐,只睁大朦胧泪眼,费力的看向眼前之人,心中尚存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问道:

    “那、那小师叔公呢?师公虽已不在,但你们不怕小师叔公责罚于你们吗?”

    而曲墨却是回了一句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若非有小师父之命,小昀儿以为我们师兄弟几个又怎敢擅作主张?”

    裴昀浑身一震,几乎站立不稳,她缓缓闭眼,终是落下泪来。

    “巴格西”

    她轻声开口,

    “原来,小师叔公便是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通的蒙兀大帝师。”

    怪不得他不准许任何人透露关于他的只字片语,宋御笙双腿有疾,只得依靠轮椅而行,任谁稍加描述,她便能即刻猜到了。

    “为什么?”

    她再次问道。

    她这几个师伯正当壮年,倘若他们当真为名为利,为情为义东奔西跑,尚且情有可原。而宋御笙将近期颐之年,纵是春秋谷修炼法门能延年益寿,叫他再活个几十岁,又何必在避世而居大半辈子后,以百岁高龄来踏进这风云乱世,机关算尽汲汲营营?

    他究竟所图何事?  曲墨对此不置可否,而张月鹿也只淡淡道:

    “小师父做事自有道理,我等不须多问。”

    几人虽是秦碧箫所收弟子,一身本事却皆是宋御笙所教,对其奉若神明,从不曾有半分质疑。

    “那春秋谷门规呢?”裴昀用袖口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不甘示弱道,“师祖当年立下规矩,谷中弟子不得追名逐利,不得涉身朝堂,不得与显贵深交,难道你们统统都忘了吗?”

    曲墨闻言摇头失笑:“若说违此门规,小昀儿你不是更胜一筹?这春秋谷自师祖秦巽以后,代代相传,传至大师父手中,本该传与你娘,可小师妹擅自嫁人离谷,这谷主之位自然该是交于你。然而你惦念父母恩情,一意孤行出谷而去,便已是做出了选择,你姓裴,不姓秦,春秋谷自此后继无人。而今,你却又怎能再反过头来指责你师伯我们呢?”

    裴昀一噎,哑口无言,便是一句忠孝节义的大道理都讲不出,一字疾言厉色的狠话也放不来。

    多年信仰自此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以至于她整个人惶恐又无措。她憋了许久,只憋出了一句期期艾艾的祈求,如同小孩子一般:

    “可是可是,偏要如此吗?三师伯、二师伯,昀儿不想与你们为敌”

    话到最后,已是带上了三分哽咽。

    “欸,怎么能叫为敌呢?”曲墨不以为然,“当初你欲效忠大宋,我们师兄弟何曾阻拦?如今我们襄助蒙兀,你也应放手成全才是。我们各行各路,互不干涉。不过小昀儿放心,你毕竟还是我们师侄,我们待你视如己出,有朝一日战场上相遇,绝不会伤你性命。”

    这话语气平淡随意,内容却是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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