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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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击西,请君入瓮,可惜被颜玉央识破,再次击退了下来。至此,八人具已挂彩,颜玉央握剑的右手亦有几不可查的颤抖。

    “当归羊羔酒。”

    第三十五杯

    有剑客发现了剑锋之上的一抹血迹,当下明白颜玉央已伤,八人一鼓作气,又是一轮令人眼花缭乱的抢攻,招招攻向他受伤的右手。

    “吴府蓝桥风月!”

    第三十六杯

    裴昀饮至此,口舌已麻痹,几乎尝不出味道,偏这最后一杯酒甜酸苦涩,复杂难辨,她饮下之后,久久没有动作。

    扑面一道劲风袭来,有剑客趁颜玉央不备偷袭裴昀,裴昀全神贯注于唇舌间的滋味,对此无知无觉。

    黑暗之中,但听鼓也急促,剑也急促,狂风暴雨,万马奔腾,刀剑入肉,胜败在此一举!

    鲜血喷溅,其中一滴迸在了裴昀脸颊,她仿佛被烫了一般,整个人狠狠一颤。

    心乱如麻间,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耳边响起幼时大师伯之言:

    “此酒本为真一酒,由东坡居士所得,以药入酒,益寿养生。东坡一世,虽大起大落,却也一生美酒珍馐,挚友红颜,快哉!快哉!”

    裴昀不禁会心一笑,放下酒杯,一字一顿说出答案:

    “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

    云销雨霁,风停电止,耳边从极闹到极静,不过是顷刻间,仿佛万般生死杀伐,皆是泡影幻梦。

    寂静之中,徒然传来曲生尖叫:

    “住手!你们已经赢了!”

    与此同时还有数道闷哼之声,惨叫之声,破风之声,重物落地之声,相继响起。

    裴昀猛然拽下了眼上覆的布巾。

    但见颜玉央立于中央,反手持剑,面如金纸,眼角泛红,眉宇间满是冰冷邪肆,一身锦衣已被鲜血湿透大半,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幽冥妖神。

    而他周围那八名剑客中的七人皆倒在地,三人一动不动,四人重伤哀嚎,唯有一人还勉强立在原地,黑色面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至此,第二局,胜!

    第90章 第三十七章

    颜玉央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抱着烂醉的裴昀,二人跌跌撞撞地进入南楼,随意寻了一间空旷的卧房推门而入。

    他在流霞坊杀伤了逍遥楼的人,曲生火冒三丈,但不知忌惮什么,仍是放了二人离开,如同在卢雉阁一般。

    他将裴昀放在床榻上,转身倒了桌上一杯茶水,以唇试过温热后,扶起她的身子,将不凉不热的水喂她喝了下去,伸指擦去她唇上的水渍,又扶她重新躺好。  而后他转身出了门去,片刻后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盆清水,以及金创药与纱布。

    他单手褪去自己一身污血的外衫,时间长了,血迹已干涸在肌肤上,牵扯伤口,可他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将衣衫脱了下去,而后面不改色的为自己包扎伤口。

    裴昀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似醒非醒,双目迷濛的望着他。

    方才她趁蒙眼之际,便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戴平所赠的解酒丸吞入了腹中。可那三十六杯五花八门的美酒太烈,强自忍耐着走出流霞坊后,她便再也抵挡不住那铺天盖地的醉意了。

    但与寻常醉后人事不省不同,此刻她浑身发热,头疼欲裂,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从喉中发出压抑的呻/吟,手脚瘫软不听使唤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肉/体极度痛苦的同时,偏偏还清楚的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前因后果,身在何地,旁边又是何人。

    仿佛是三魂七魄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思绪如麻,脑海混沌,一半冷眼旁观,灵台清明。

    隔着房中一层朦胧纱帐,她将不远处的颜玉央瞧得真切。

    他衣上血迹虽多为那黑衣剑客所溅,然自己身上亦是有伤,其中以两处最为严重,一处在右手,一处左肋心房以下。

    前者是被八剑客声东击西而伤,后者却是为她所挡的一剑。伤口虽不算深,但倘若再偏半寸,就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那一处心窝,她也曾亲手刺伤过,昔日在燕京世子府,他盛怒之下走火入魔,将她摁在池水中险些溺死,而她所用的银簪正是那被燕人所害苦命女子陈娉婷的遗物。

    如今他再伤,却是为了她。

    他赤/裸着的身子劲瘦苍白,渗出的鲜血滚落成珠,蜿蜒出殷红的痕迹,微黄的药末洒落在肉粉的伤口上,再被雪白的布条包裹,他右手不便,便偏过头用牙齿咬上布条的一端,与左手一同用力,系了一个死结,如一匹离群索取舔舐伤口的孤狼。

    烛光灯影,他的侧脸晦暗不明,便有一滴冷汗,顺着他冷厉的眉宇滴落在地。

    啪嗒——

    裴昀心中随之一颤。

    人说久病成医,久伤大抵也是,他自行处理伤口的手法如此娴熟,过去不知受过几多伤病。他这人奇怪得很,明明成日里前呼后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将那北燕世子的尊贵派头做了十足,却偏偏又有那么一两个细微瞬间,让她生出错觉,他也不过是个流浪江湖一无所有的落魄人罢了。

    那是他的因,还是他的果?是他的将来,还是他的过往?

    终于将伤口处置妥当,颜玉央倚坐在桌旁,呼吸沉重,五脏六腑痛楚滚滚翻涌,一连串压抑至极的咳声倾泻而出。

    他二人一个躺在床上,睁眼半醉半醒,一个坐在桌旁,闭目似昏似睡。不知过了多久,颜玉央终于掀开眼睑,站起身子,迎着她醉眼惺忪的目光,一步步向床前走来,俯身解开了她的外衫。

    裴昀又惊又怒,一颗心跳得厉害,可奈何四肢软如棉花,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喉中含糊哼了几声。

    此番醉酒,她竟也将七夕那晚的事情断断续续想起来了,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片段走马灯一般闪过:丰乐楼顶月下私语;湖心岛我心相印亭相偎相依;保宁寺禅房中,他解下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守了她整整一夜

    此时此刻,她以为他会做什么,她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仅仅是将她外衫除去,而后伸出手,轻轻擦去了她脸颊上一滴干涸的血迹——方才他为她挡剑时,喷溅而上的。

    “睡吧。”

    他轻声道。

    裴昀僵硬的眨了眨眼,而后缓缓阖上眼睑,内心有莫名的悲伤与痛苦山呼海啸般涌了上来。

    今生今世,为何偏偏叫她遇上他

    夜色已深,逍遥楼五楼灯火通明,笙歌鼎沸,更衬得小瀛洲岛周遭荒凉寂静,遗世独立。

    渡口边,十几条小船静静停靠,随着海波起伏摇摇晃晃。

    夜色中,忽地蹿出一道黑影,运起轻功,一路狂奔到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上了最近一条小舟,随即四处寻找船桨。

    “上官兄,你我好歹共事一场,许久不见,还不曾叙旧,为何不辞而别呢?”

    黑影闻声动作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不修边幅的脸上,正是承影剑上官尧。

    “姓杜的,你又来多管闲事!”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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