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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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进了东跨院。

    花狸狸见她又来了,叼起松鼠又到外边墙头上了,明宝盈扬起鹰羽掸子来,高声对猫道:“亏得小妹还特意去硝皮坊买兔头晒干了给你啃,小青鸟回乡那么点功夫还记得给你网小鱼干呢!若敢叫这院里溅上一点血,你是兔头也没了,鱼干也没了!”

    这时墙头还跃上来孟家那只玳瑁,蹲在那听她喋喋不休地威胁着,两只猫似乎是约好了一起玩的,还凑在一块说小话。

    明宝盈无端就觉得它们在讲自己坏话,道:“讲什么呢你俩,成天腻在一块,翻倍坏!”

    笑声轻轻的,从墙外飘进来,像是忍了一会了。

    东跨院的角门上明宝清也留了可以移开的小口,但视野有限。

    明宝盈往门外瞧了瞧,只见到月下有一抹长长的影子,似乎是仰着头在看墙头的猫,又似乎是等着什么。

    明宝盈没有出声,那影子如树影,随风晃动。

    很一会,一抹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进明宝盈眼里,他果然是一时兴起跟着猫儿出来夜游,所以裹了一件素黑的大氅,肩头还散着长长的黑发,在月下轻扬。

    在看见明宝盈的那一瞬,孟容川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旖旎而古怪的梦境里,清凉凉的月,墙头上的猫,门上的美人面勾唇一笑,神情极淡极艳。

    孟容川不假思索地朝自己的美梦走了去,拾阶而上,立在门前,低头看着明宝盈。

    她倚着门,侧着脸,像是画在小笺上几笔月影,白素淡雅,却细细描了一双纤长娇妩的眼,点了一瓣花蕊唇。

    孟容川的神情非常平静,眼底像是铺满了深秋的晨霜,比松软的积雪还要清冷一些。

    这令明宝盈感到一点不快,她挑出一根指,伸出那方寸小口,在孟容川的下颌上极缓慢地勾了一下,想要划破他此刻的淡然。

    这三日在考场,她留起了一点尖尖的指甲,并不那么光滑圆润,反而很脆薄容易劈裂,甲弧很不平整,带着点‘锯齿’。

    孟容川感到一点酥麻疼痛,觉得自己的灵魂因这一道裂口而从躯壳里流泻下去,他没有片刻犹豫,俯身将自己投向了她。

    墙头上的两只猫儿吊着尾巴歪头瞧了瞧,只见到孟容川跪在那黑沉沉的门扉上,匍匐在晦暗的夜色里,不住地啜吻着小窗里的一方明亮。

    第177章 不知羞

    明宝盈尝到一点橘瓤的味道, 深处有微微辛辣的草植气息,真是很烈性的酒,连残留在柔软唇舌间的余味都这样鲜明。

    她还没问, 他就说:“没醉。”

    孟容川是从来喝不醉的, 单论酒量在军中也能拔得头筹。

    其实文无尽和严观的酒量也都很好, 只是文无尽喝酒越喝越开心, 一直在笑,严观则是越喝越放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两人都不似孟容川这样愈喝愈发精神抖擞, 倦意全无, 清醒地不得了。

    “心里有事?”

    明宝盈说话时的气息呵到他唇上,那点冷茶的滋味全没了,她尝起来越发像一盏暖呼呼、甜津津的酒, 是被他搅缠酿造出来的一口酒。

    孟容川没有回答, 只是打量着她, 似乎是想探求什么。

    他颧骨和鼻梁上各有几道深红的压痕, 让明宝盈轻易就能想起他方才是怎么忘情地把鼻唇埋进小窗口里的,舔吻碾转。

    红痕近乎几抹乱涂的绯红胭脂,让孟容川看起来有那么点羞赧和醺醉, 但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清明, 只是视线在明宝盈面上逡巡勾勒时,像是饱胀墨汁的一笔字, 拖行出晕染点点情欲来。

    “只是官署衙门里的一些事,无关紧要。”

    “既然无关紧要, 还惹得你饮酒?”

    “于眼下而言, 无关紧要。”他轻轻摇了摇头,问:“明日还歇吗?”

    “要去官署了。”风拂着他的发, 有那么一缕扑进小窗口里,将滑下去的时候被明宝盈捏住了,拽进门里来,细细绕在手指上。

    孟容川看着她的举动,道:“失礼了,原本准备睡下的。”

    ‘失礼了’这三个字让明宝盈觉得很好笑,她唇瓣上还有酥麻的感觉挥之不去,孟容川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太‘得体有礼’,相反的,他带给她一点疼痛的刺激,但很奇异愉悦。

    “那明日可以同行吗?”孟容川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重新收拢了方才汹涌的情绪,“马车上已经换了蓄绒的暖垫。”

    明宝盈看着他,问:“老夫人她……

    “母亲她默许了。”孟容川说得轻描淡写,他在这方面总是能赢,好像没有任何的外力能胜过他内心的抉择,但处在对抗之中总会有痛苦,明宝盈在想他今夜饮酒,是不是也是因为面临着一些阻力。

    明宝盈沉吟了片刻,忽道:“听闻,唐家和尚家有宿仇?”

    唐侍郎是孟容川的顶头上司,而孟容川实质上又受了尚将军的举荐。

    孟容川看着明宝盈,缓缓翘起唇角,他酒后总是冷面不爱笑,但明宝盈是例外。

    “谁人同你说的?”

    “九娘,她说史馆里的老史官可有意思了,各个都像一本注解不同的厚书。”

    孟容川轻一颔首,道:“先帝刚登基时打江口的那场战,唐家的援兵按理来说是来得及的,但路上说是遇阻,堪堪堵了敌军死路,可尚家那时的家主与长子都在那场战事里丧命了,只护住了一个次子和百个精锐,那次子就是尚将军的父亲。”

    “难怪。”明宝盈看着孟容川,微微眯了一下眼,又缓缓说:“难怪。”

    孟容川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躲避她的审视,反而迁就着她的目光,更低了低头,睫羽

    垂下,又抬起,一只眼里闪着爱意的碎芒,另一只眼里又烧着自私的俗火。

    窥见了他的心底不那么完美的一面,竟令明宝盈更有了一点悸动,就如尝到了他这副清冷皮囊里残留着的辛辣酒味一般。

    “你这只狐狸。”明宝盈见他颧骨上的红痕有淡化的迹象,就用指尖将它一点点剜红,孟容川躲也不躲,退也不退,只是闭上眼,任由明宝盈在他面上剜刻。

    她看着他,有些情不自禁地贴了过去,又斥道:“狐狸精。”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明宝盈会挑这个词来骂他,孟容川又有些想笑,但连笑都顾不得,只把唇鼻都框了进去。

    花狸狸脚下踩着的松鼠不知去哪了,俩猫蹲在墙头上,一只往墙内看,一只往墙外看,然后又换了过来,喵喵叫着,像是在说:“不知羞,不知羞,唇舌不留着论前程,搅在一处乱吃一气,有什么趣?”

    这前程在唇舌里是议不出的,卷子写完了就由不得人做主了。

    考生一考完试,试卷就要封条的。

    眼前天黑得早,试院里为了防火虽是不设炭盆的,但蜡烛总免不了,封卷的事情都是不识字的仆役去做,他们只消糊好卷名,贴上红纸就可以了。

    岑石信抱着手炉站在阶上瞧着,余光时不时扫过那个正站在文无尽考棚里,要给卷子封名的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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