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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有那个猫饼》 47、愧疚与爱(第1/2页)
阮裕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确定了刘寄海并不在房间里。
他变成了人的样子,奋力挣扎,笼子被他顶动,侧翻过去,猫粮猫砂和水撒了一地,连带着他一起摔到了一边。他重复了几次,几乎要把自己摔得眼冒金星了,笼子终于带着他停到了他想到的地方——封起来的窗户边上。
上一次,阮裕还没挪到这里,刘寄海人就回来了,被发现的后果是笼子被接通了电流,他差点在其中变成了一只糊猫。
但只要还剩下一口气,阮裕就能爬起来再找一次机会。
笼子的空隙不大,只能容他伸出去两根手指,他把窗帘卷着拉进笼中,又让笼子翻了一下——于是窗帘终于被掀开一个缝隙。
阮裕看清楚了窗外的景色。
此时暮色还未四合,远远的,夕阳散落的光点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有船只在水面上缓缓前行,灯塔亮起的光延伸出去,天边是一片缭绕的深紫浅紫,城市的天际线凹凸不平。
玻璃窗是合上的,窗户外没有防盗网。
阮裕费劲地在笼子中摆正了身体,他的背靠着笼子,腿脚也收缩着,才能刚好在笼中挤下。这会儿他缓缓地把身体撑开,试图用这样的力气来破坏那只金属的笼子。在这种蛮力的挤压下,六面平整的笼子微微有些变形,阮裕的皮肤上也留下了网格的印子,与先前斑驳的一片青紫合到一起,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阮裕费了很大的劲,金属嵌进皮肤里,疼痛让他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流血在变形,巨大的痛苦却更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咬着牙把自己“剥离”出去,主动将那痛苦模糊掉,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力量与意识都在加快流失,有一个瞬间,阮裕憋着的一口气散了,他产生了一种不受掌控的恍惚感。
有人说濒死的时候,人在生与死之间,能看到一些神奇的、诡异的、荒诞的事。
阮裕这会儿在强烈的眩晕中模模糊糊看到的,却是一个遥远的人影——那不是刘寄海,不是阮薇,也不是封行远,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陌生人长着一张斯文的脸,长发拢到脑后绑了个低马尾,戴着副样式复杂华贵的金边眼镜,不大耐烦地抬眼看过来,声音有种低调的凉意:“小崽子,你最好有事。”
阮裕没有答话,对方就皱着眉凑上前来,神色凝重地问:“你是谁?吴求那白眼狼哪去了?”
吴求……
阮裕听过这个名字,在楚陈庭的车上。
他蓦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刘寄海用来关着他的房间里。
而那囚笼,已经被他用蛮力破坏了,侧面相接的地方被挤出了一个缝。
阮裕连忙变回猫的样子,不顾那裂缝边不规则的锋利金属,强行挤了出去。
刘寄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屋狼藉,满地都是血,被掀翻的猫粮和水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灯一开,这景象仿佛被谁洗劫过一样。
窗帘是拉开的,外面夜色正浓,而玻璃上有一个染血的大洞。
刘寄海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勃然大怒,咬着后槽牙骂了句脏话,冲到窗边去查看——被人一闷棍敲到了后脑勺。
他剧痛之下回过头去,看见裹着沙发布的阮裕,银色的发丝沾着脏污的血迹,已经干了,结成了一绺一绺的,那双鸳鸯眼中凶光毕露。
阮裕拿着翻出来的啤酒瓶把刘寄海敲得七荤八素的,玻璃渣碎了一地,酒精的味道和着血腥味一起,缠绕成了一种危险又胶着的气息。
酒瓶子的断口抵上了刘寄海的脖子,再进一寸,就能扎进那脆弱的皮肤了。
偏偏刘寄海也是个疯的,他并没有被阮裕这副样子吓到,甚至对近在咫尺随时能要自己命的酒瓶也并不恐惧,他回过神来,挑衅道:“来啊,杀了我啊。”
“你这个疯子!”阮裕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预感到自己即将体力不支,另一只手便顺势按着刘寄海的脑袋往墙上撞,连撞几下,到他没力气了,刘寄海也没力气了,他才停下。
刘寄海顺着墙滑下去,阮裕也耗尽精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终于被迫冷静了下来。
“刘寄海,”阮裕觉得喉头腥甜,他咽了咽口水,压下血气,“她那时候一直在等你,我溜出去找人发现了她,送她去了医院,她非要回家。”
阮裕长出一口气,想起来那女孩病中的愁容。
“你和她说下雪了就回来,你失约了。”
刘寄海喘着粗气一动不动,好像被抽走了灵魂,靠着墙,没有说话。
“我没能救得了她,我是有罪。但你呢?她需要你的时候,却只能抱着猫说话,等着下雪,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你那时又去了哪里呢?”
阮裕摸了一把脸上的头发,那不知道是汗是血还是泪。
他也曾被困在那个隆冬。
那年下雪的时候,阮薇家门口的万年青被雪压着,积雪深深,她再也不能爬起来去清理。她形容枯槁地看着满天的雪,特意画上的妆因为画的时候手抖了而显得愚蠢可笑,期望缓缓落空,她的呼吸也慢慢弱下去。
遇到阮薇时,正是阮裕最心灰意冷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不再做夹在人和猫中间摇摆不定的存在,舍弃自己作为人的一面,决心要做个完全的猫。
然而阮薇弥留之际,他还是没忍住变成了人的样子,穿着从衣橱里找出来的刘寄海的衣服,为阮薇扮演了片刻蹩脚的恋人。
如果不是自责与愧疚,他大可不必在刘寄海终于回来的时候坦诚身份,并告诉刘寄海一切。
也就不必遭受后来的折磨,不必在逃跑的时候从窗外的空调外机上掉下去,险些把自己摔死。
“我已经走出来了,”阮裕说,“我做了所有我该做的事……刘寄海,你凭什么替她来讨伐我?”
软弱是有罪的,最软弱的人连自己的过错都不敢承认,只好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责备别人时就会忘记责备自己,先把刀握在自己手里,刀锋就无法伤害自己。
而另有一些人,什么事都会全怪罪的自己身上,用自己的痛苦来消磨自己的内疚不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软弱?
痛苦与愧疚都不是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动力。
阮裕此刻清晰地想起来那年阮薇笑起来的样子,那笑容透着一种明艳动人的温柔,那时的她是最幸福美好的模样。
她说过:“希望与爱才能让人一往无前。”
刘寄海始终没有出声,如果不是房间里另一个人浓重的喘/息声,阮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人弄死了。
漫长的寂静破功于房门外的声响。
有人在敲门:“你好,有人在家吗?”
刘寄海挣扎了一下,没能起得来。
阮裕也只剩一点力气把头往门那边偏了偏。
外面的人叫了很久都没有人应,直接一脚踹开了门,破门而入的瞬间,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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