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鱼: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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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千千万万资质寻常的普通人之一,苦苦备考十几二十年才考了个进士出身。

    相较之下,郗禹是那种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天才,只需短短几年便能走到旁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可惜他的出色反而成了他所有厄难的根源,他的光明前程还没开始便苦遭摧折。

    去年见到浑身竖着利刺、抗拒与所有人交流的郗禹,楮直讲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天资过人的少年天才。

    楮直讲道:“有了你这个学生,郗前辈已经比以前振作多了。不用着急,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他说话不急不缓,却莫名有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笃定。

    江从鱼本来有点沮丧的,听楮直讲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与楮直讲达成共识:咱迟早要把郗直讲薅起来发光发热,绝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等着退休!

    有了楮直讲的宽慰与加入,江从鱼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他忙活完老生秋闱的事,便着手搜罗书单上的书认真研读。

    就连休沐日楼远钧过来看他,江从鱼都还在那挑灯夜读。

    两人如胶似蜜厮混了这么久,楼远钧还是头一次遭江从鱼冷落,不由连人带书抱到自己膝上问道:“什么书这么好看?”他的手在江从鱼腰上游抚,唇也亲上了江从鱼脸颊,鼻端的热息放肆撩拨着强自镇定的江从鱼,“你是喜欢书还是喜欢我?”

    江从鱼把郗直讲发难的事给楼远钧讲了,说道:“我太着急了,把郗直讲给得罪狠了。”

    楼远钧道:“他若实在不愿振作起来,朝廷也不是非他不可,你不用委屈自己去劝他。”

    江从鱼道:“不委屈,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读这些文集好像能看到许多人的一生。”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脾气、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经历,通过他们的记述仿佛可以抵达很多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了解很多自己不知晓的人和事。

    楼远钧瞧着江从鱼越说越亮的眼睛,只觉自己的心也愈发明炽。

    他俯亲江从鱼的眼睛。

    江从鱼眼睫颤了颤,终究还是没忍住放下书亲了回去。

    第55章

    江从鱼是有心控制一下自己的, 毕竟他每次一和楼远钧凑一起就忍不住和对方亲亲抱抱,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块。

    只是仔细一想,他们相识还不满半年, 最初肯定是新鲜得很, 过后便不一定了。

    江从鱼也不想把楼远钧往坏里想,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发生。

    他以前虽没怎么出过县,但他的朋友很多, 足够让他了解许多同龄人没法知晓的事。

    比如有次他跑邻村结交过一个琵琶弹得很好的乐师。

    据说对方少年时曾被大人物相中,成了对方的娈宠。

    朝廷不允许官员乱搞男女关系,在这方面管得很严,所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少人都私下养些美貌少年来满足自己。

    这些少年相貌要好, 年纪要小,再学点儿才艺,教到十来岁便被达官贵人享用, 到十六七岁就算是年纪大了, 只消拿点钱就能打发走, 省事得很。

    那些当家主母见这些娈宠一来留不久, 二来也生不了孩子,通常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地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点风吹草动就传得四邻皆知, 连江从鱼这个跑过去玩耍的都听了一耳朵。

    江从鱼听到很多不理解的词儿, 回家就虚心地向他老师请教。

    老师听完后当场板起脸把他教训了一顿,说是不许接触这等腌臜之人。

    江从鱼那时还小,很不理解地问:“如果他腌臜,那些大官腌不腌臜?以后见到那些大官是不是也别搭理他们?”

    若是这种事是腌臜的, 为什么许多人只对其中一方嫌恶至极,见了另一方却满脸恭敬, 行起礼来只差没把背弯到地里去。

    他老师听完他的疑问后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说道:“对,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才是最腌臜的,你以后离他们远一些。”

    正是因为接触过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江从鱼对这些事并不是全无概念的,最开始才会犹豫着怕旁人觉得楼远钧引诱了他。

    像何子言不就觉得他认个兄长是被哄骗了吗?

    世人大多是先敬罗裳后敬人,但凡其中一人的地位与另一方差得太远,旁人便会觉得这人攀龙附凤、别有居心。

    这么说的人多了,哪怕两个人最开始没这种想法,慢慢也会有那么一点疙瘩。曾经沉溺其中的情爱,回头一看也不过如此。

    倘若楼远钧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打算与他长长久久……

    江从鱼觉得……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了亏,顶多是会难过一段时间。

    毕竟这一刻他可以心安理得抱着亲的人,终有一天会形同陌路,往后再也亲不着啦。

    出于这样的想法,江从鱼是很想学着克制自己的。偏偏楼远钧敏锐得很,他只是稍微忍着不和往常那样与他黏黏糊糊,楼远钧就净说些酸话。

    江从鱼想问楼远钧到底是怎么想的,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他自己本就没个定性的,问那么清楚做什么?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浓情蜜意的好光景。

    不问过去,不问未来。

    江从鱼跨坐到楼远钧身上,搂着楼远钧的脖子亲低头去亲那时刻勾诱着他的唇。

    他被楼远钧手把手、嘴对嘴地教了那么久,亲起人来也有了点章法,不再是最初那只晓得把唇贴上去的笨鱼了。

    两人自是又一夜荒唐。

    这次休沐结束后,江从鱼本还打算去看看秋闱放榜的热闹,结果又被喊了去,说是又有个让他们去做牛做马……哦不,去观政的机会,这次需要人手的是隶属于工部的上林署。

    江从鱼一听,工部,是他师兄柳栖桐所在的衙署;上林,离林伯统管的羽林卫还挺近。

    这差使应了下来,说不定能抽空去慰问一下这两个最近忙得连轴转的可怜人!

    江从鱼立即响应号召,表示自己特别能干活。

    经过两三个月的连番考核,别的斋有些曾和江从鱼一起去鸿胪寺观政的同窗已经被人抢了头名,换了几个新面孔过来。

    比如戴洋就没在。

    有人听说是去上林署,都起了退却的想法,觉得去这种边缘衙署没什么用处。

    要是像老生们那样能直接去六部观政,兴许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是去上林署能学到什么?是去学喂马砍树,还是去学养猪种菜?

    也有人持观望态度,准备看看秦溯他们去不去再作决定。

    秦溯当然应下此事。

    他如今瞧着放松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做什么都端着所谓“第一公子”的假面。

    哪怕眼下这份安宁是他父亲迫不得已之下才营造出来的假象,秦溯也决定……就这样吧,就这样当做他们父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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