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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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席下便传来了喝彩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万民齐呼之声最是振聋发聩,温迟迟正恍惚着,便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叫道——

    “就是这样的妖女,害死了杨尚书,毁坏了国祚!”

    “新年开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当真是晦气的哟。”

    “可不是哩,我家昨日就死了一条狗,这不正是这妖女害的?”

    “我若是她,罪孽这样深重,早就从这台子跳下去死了!”

    “是啊,真该死啊”

    大概这世上的人都这样,总嫌看热闹不嫌事大,总想着添一把柴,发挥自己自以为是的余热。

    说到底他们的心都是黑的,丑恶的,从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对待不相干之人,把人逼上死路,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哦,那是她应得的”,兴许有良心的还会说一句“我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她真去死”。

    他们总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从不去探究真像,也不关心一个势单力薄,手不能提刀的女子根本手段去谋害权贵,也根本没有动机去残害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他们只关心他们自以为的正义。

    或许在人前他们是好父亲,好母亲,是好儿女,然而其内心肮脏、扭曲之极不可示人,因而总打着正义凛凛的旗号,将矛头对准一个陌生人,一个弱者,大肆宣扬他们的伪善,来掩饰他们的极其虚伪的面目。

    有人率先啐了一口,将手中的鸡蛋往上一抛,却不想因着距离远抛偏了,心中气恼,将剩下的一沓鸡蛋匀了下去。

    于是数个,来自不同方向的鸡蛋裹着烂的白菜叶子追了上来。

    有的砸到了温迟迟的额角,有的正中眉心,有的从后背袭过来。

    温迟迟茫然地环视了一周,只见四周的众人都面色肃穆,或露出鄙夷之色。

    没人阻拦,也没人说一句公道话。

    冬天的菜多么贵呀,一颗鸡蛋也通常是一家几个孩子分着吃的。

    而这些,都是百姓用来砸她的。

    这些人,到底有多么厌恶她。

    原来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人信她。

    她心底有声音在不服道:“不是我,不是!”

    一遍又一遍,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伤心,不要在意。

    可她也只能在心底嘶喊咆哮给自己听。

    明明她包了一夜的饺子是好意,是想着为黎民祈福,她不求感谢,可怎么会这样呢?

    温迟迟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衣冠整肃的男人身上,半晌后一种绝望的窒息感便涌了上来,她挪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小腹,任凭洪水滔天、飞石箭雨。

    没多久,便有人上来高喝一声,将人群疏散开来,落在她身上的枪林弹雨渐渐平缓。

    而她已然满身狼藉。

    宋也将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悄悄放下,关节处已然一片青白,他缓声淡道:“下一项吧。”

    此话一落,便有太监端着龙纹红漆托盘走了上来,在年仅六岁的幼帝停下,“陛下,这是除秽的弓箭与箭矢。”

    小皇帝坐在上座,身子小小的,却满目威仪,他道:“交由丞相。”

    大傩仪本最后一项除秽,所谓除秽,是两发箭矢同时射出,自伥鬼两只袖笼中穿过,便意味着将一身污秽带走。

    这本要由皇帝亲自完成,然而如今皇帝尚且孩提之年,手上没劲撑不开弓,因而都是丞相代替,如此也只走个流程罢了。

    宋也接过太监递上来的弓箭与箭矢,将玄玉扳指扣了下来,又蹭了蹭手腕,才拿起箭矢搭在弓上。

    将拉开弓,便听付清涟道:“丞相且慢。”

    宋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皱了皱眉,这才将目光挪到了付清涟身上。

    付清涟轻笑道:“宋相,这只伥鬼这样的污浊狼狈,倘若草草了事,怕是对神明的不敬。”

    宋也问:“娘娘想怎样?”

    付清涟招了招手,对着佩兰说:“你去,替她略微整理一番。”

    佩兰闻言走到了温迟迟面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带到了台下角落,给她除了面具,拿出了帕子给她擦拭。

    她低着头,手伸到了温迟迟腰侧,刚想要攥着温迟迟腰侧的衣裳方便她擦,便见着温迟迟身子僵住,下意识地避开了腹部。

    佩兰手一顿,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细细地打量了一遭,便又扯着温迟迟的身子,力气很大,有意试探温迟迟。

    温迟迟面上不显,风平浪静,但佩兰看得出,不论她伪装的多好,但有些躲避的动作便就是下意识里的。

    她心中吃了一惊,更加笃定心中猜测。但显然宋相是不知道的,于是她便也没点破,借着给温迟迟藏身后的污秽,小声道:“温姑娘,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吗?”

    温迟迟没理她,她便自顾自说:“姑娘不会不知道你便是祭品吧?大傩仪本就是鬼神祭祀活动,往日里都是在禁中办的,平头百姓自然不知晓这是要活人祭祀的,否则姑娘以为对你又是喷火,又是斩发是做什么呢。”

    温迟迟捏紧了衣袖边,沉声道:“你撒谎。”

    “我撒谎?骗你有什么好处?”佩兰给温迟迟翻过身来,给她擦正面,“除秽除秽,现在众人眼里你不就是那个‘秽’吗?只有宋相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你,撇清了同你的干系,才能明哲保身,你都不知道,因为你,外面是怎么骂他的。”

    “别说了,我不信。”温迟迟冷冷道。

    “你不会当真以为他对你有什么吧,可哪个男人能看到自己的女人受辱无动于衷呢?你就相信他?”说着,佩兰已然擦到温迟迟的面上,捻完最后一块蛋清,佩兰笑道,“啧啧,当真是可怜呢。”

    说罢,转身就走。

    温迟迟知道不该信她的话,却始终觉得心中晕晕的,眼底发涩。

    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宋也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将她的额发拨到了耳后,“她跟你说了什么?”

    温迟迟见他手伸过来,心下害怕,不住地往后避让,“没什么。”

    “别信她。”宋也蹙了蹙眉头,缓声道。

    温迟迟立即攥着他的袖子,颤声问:“要做什么?”

    宋也不解地看着她,“除秽,你以为还能做什么。”

    “不要怕,不会疼。”宋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继而将她的手从袖子上拨了下来。

    温迟迟手上骤然一空,重又攥住了他的袖子,宋也凝眉,不耐烦道:“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温迟迟?”

    说罢,便又将她的手拿了下来,看着她,缓了声音,“你乖些,也少吃点苦头。”

    温迟迟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也不想相信佩兰所说的,可他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拨开,眉间尽是不耐之色,她又凭什么相信他?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她自己的性命去赌。

    她绝望地重又抓住了宋也的手腕,眼泪簌簌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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