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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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穗和满面惊讶不已,他和周稚宁在一起近半个月,有时也谈起过周明承,可周稚宁面色之平淡,根本看不出她竟是周明承的堂弟!

    那可是周明承啊,出身高门,灵秀风流,温润如玉,又城府极深。是当之无愧的世家嫡子,也是三年前与赵淮徽一同殿上受试,最终得圣上钦定探花的俊杰。

    先前和周稚宁起了争执的董明辉也是脸色不定,一想到自己拿人家堂兄的文气做名头压人,一时间脸色羞愧。

    只有以秦雨花为代表的北人不太认识周明承,只看周围人反应推测此人地位甚高,因此一时间没有轻举妄动。

    周明承转身对他们说道:“此处不远就是京城府衙,以你们的动静不消多久,就会有佩刀衙役赶来。若你们因此被按上个聚众闹事的名头,这会试怕还未考,名声就已经坏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然不冷,可也全然没有对周稚宁时的柔和。

    亲疏偏向,一听便知。

    董明辉知道周明承的身份,也明白他所言非虚,当即请罪:“是小子们言行无状,这才惹了祸事。”

    其余南人们亦是各自认错。

    “念你们是初犯,此事我便令府衙不再追究。”周明承说着,看向人群以外,“收了兵器吧。”

    人群外响起收刀入鞘的声音,这群文人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在说话间,早有佩刀衙役将他们围住了。

    秦雨花脸色微变,心头残留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本来这些文人打起来也只是意气用事,有了周明承告诫,当然不会接着动手。于是都领了周明承的情,一个接一个全散了。

    陈穗和的视线在周稚宁与周明承之间游移了一下,看出周明承似乎和周稚宁有话要说,便找了借口独自一人回了客栈,于是最后就剩周稚宁与周明承站在初雪之中四目相对。

    当年是周稚宁不声不响跑掉的,如今与周明承再见面当然无话可说。周明承却静静看了周稚宁一会儿,然后伸手替她轻轻拂去了肩头落雪。

    “长大了。”周明承声音有些轻,仿佛被这冬夜里的风雪一吹,就能消弭无踪。

    周稚宁几乎一怔,随后抬眸看向周明承。

    三年不见,周明承也变了。年少时虽然也如温玉一般,可眼神转变之间还是会流露出两分耀眼的少年锋芒。如今的他也似明玉,却更加温和内敛了。

    只是……

    周明承像是才喝完酒,薄薄的唇瓣上还沾着一层酒液,冬日下显得晶莹。神色中也仿佛掺杂了些许酒气,明明是极温润的眉眼,可却因为这一丝酒气,多了点难以言喻的邪性,像是极为克己复礼的人,终于借着酒兴展露了自己的阴郁冷寒的底色。

    周稚宁定了定神,不再多看,而是问:“承堂兄是怎么找到我的?”

    “意外碰见。”周明承笑了笑,将那丝寒意深深藏起,好似又是大家熟悉的翩翩公子,“这也算缘分,对吧?”

    周稚宁不答。

    毕竟这不知该称作是缘分,还是孽缘。

    “你离开以后,我曾找人去西河村寻过你,但听说你去了很远的乡下温书,一去就是两三年,音信断绝,几乎毫无消息。”周明承声音温柔,“后来再听到关于你的只言片语,便是你中了解元。我很高兴,本想你应该会差人来告诉我。没想到这封家书等来等去,到底是没等到。就连见这一面,也是因为我在茫茫人海中多瞥了一眼。”

    周稚宁叹了口气:“承堂兄可怪我?”

    “怪你心狠么?”周明承笑了笑,雪花落在他鸦黑的睫毛上,显得温柔至极,“那我大概是怪的,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弟弟,会忍住三年都不与她的兄长通信。但你若是以后改了,我便不再怪你。”

    周稚宁虽是无奈,却又笑了笑:“承堂兄,这么些年来,你的性子好似分毫未改。”

    还是这般温和,对她也还是这样好。

    随后二人并肩而行,冬夜的初雪被他们踩在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佩刀衙役得了周明承的命令尽数散了回府衙,只余下小厮茗雾端着长柄灯为二人掌灯。

    摇曳的烛火从纸灯笼里透出来,像是要灼开浓郁的夜色。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周明承温声问。

    “老样子。”周稚宁望着前方雪路,“春秋四季都在埋头苦读。”

    周明承轻轻一笑,答复却莫名:“四季轮回是为一载,堂弟,咱们之间却已差了三载有余了。”

    语气幽幽,带着些许遗憾。

    三载春秋,几年的寒来暑往,伴在周稚宁身边的都不是他周明承……

    然后,周明承偏过头。看见冬夜的月辉似乎格外冷冽,笼罩在雪地上,将周稚宁的眉眼衬的格外秀美,肤色如玉。垂眸时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脖颈,竟也带着无边脆弱柔秀。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给这雪色的肌肤上留下一点暧昧的痕迹。

    不知为何,周明承忽然感到一阵口渴,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周稚宁这时却抬起眸子,迎着周明承的视线看了过来。

    这一眼,恍若年少时他俩并肩走在街头,风声甚急,他为了听清周稚宁的声音而俯身靠近,却又被周稚宁一个抬眸而初尝少年人兵荒马乱的心绪,险些胡言乱语,犯下错处。

    但他如今到底不是少年了,他懂得隐藏心绪,也再不会失了仪态风姿。于是他不躲不闪,平静地与周稚宁四目相对。

    周稚宁微微一笑,眉眼清丽:“以前却不知道,原来堂兄是个如此在乎时光更替的人。”

    “并非在乎时光,而是割舍不断亲缘。”周明承轻声,“你我二人终究血脉相连。”

    周稚宁明白周明承对她的好,超过了他对自己的任何亲眷。但周稚宁也不明白,为什么周明承单单要对她一个人这般好。

    难道这世上真有一见如故,莫名投缘的说法?

    周稚宁不理解,便对这份好做不出回应。所以她又沉默了,只低着头走路,好像这条路上有朵花似的。

    周明承早明白他这位堂弟的性子,遇到不想回答的事儿,或者不想理的人,要么敷衍,要么一味回避。只是瞧着周稚宁不理他的样子,周明承却不觉得恼怒,唇边反而勾起了一丝微笑,伸手拉了拉周稚宁的袖子,语气无奈而宠溺:“不想回话便算了,好歹瞧着些路,别摔了,到时候伤了叫大夫,你又得嚷嚷着药苦。”然后他又唤:“茗雾,把长柄灯给我。”

    长柄灯递到周明承手里,他端稳当了些,就走近周稚宁身边亲自替她掌灯。

    此后风雪渐急,两个人彼此再无话说,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客栈。

    周明承知道周稚宁对他其实一直有边界感,他也很会把握分寸,送到客栈门口时就收了灯,温声道:“改日我叫府上人把我的名帖给你送来,你若有事,就尽管拿着名帖去府中寻我。”

    周稚宁低低嗯了一声,既像答应,又像是没答应。

    周明承笑了下,说:“别闹小孩子脾气,也别遇事死撑着不来寻我。”

    说完,他将倾过身子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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